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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17:45 作者: 青茜
思夏整衣時,張思遠收回了手,看著她,面龐上堆起了笑:「你說的不錯。只是,要真是為了多個照顧我的人,便不必這樣忙了,紺青為我忙前忙後就很好了。」
「阿兄故意糊弄我。」
張思遠好笑道:「不是嗎?」
思夏不成想他平日坊正經八百地同她講道理,到了她同他說終身大事的時候,他卻是這樣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阿兄你看哪,以前給長公主守孝時,不成親也不去吏部考銓選,旁人會說阿兄是孝子,現如今除了服,阿兄已二十又一歲……不不不,馬上到元日了,過了元日,阿兄便二十又二了,該想想娶妻的事了,也該想想仕途了。」
她並不知道張思遠進宮赴宴那日究竟發生了何事,可自打聖人賜冷食後,她便咂摸出一些道理來。
因駙馬突然離世,連帶著長公主和張思遠都是萎靡不振的樣子,再加上那些個胡說八道的人將流言傳得沸沸揚揚,聖人心裡必定是留了刺的。
思夏想著,若是張思遠娶了妻,之後去考試做官為天子效力,而不再是這樣頹廢的做派,聖人心裡的刺會慢慢消失吧。
「我這樣子,」張思遠一攤手,「趙聰才給我停了半個月的藥,接下來還不知怎麼樣,要如何去考吏部銓選?即便考上了,案牘之勞我必然是受不了的。何況,我一身病軀,娶了哪家娘子都是對不住人家的。」
「趙先生不是說這病就快好了嗎?」思夏大有做媒婆的氣質,「現下先相看了也是好的,興許有了這位小娘子,阿兄心情好了,病也去得快了。阿兄四年前便考中了進士,進士科守選期是三年,現如今三年已經過了,待娶了妻、考上官做,便是成家立業都占全了。」
張思遠平日裡就嫌她笨,不成想她這麼能說,一時覺著十分好笑,她這麼勸著他儘早娶妻,到底是打了什麼主意?
真到他娶了妻,把精力分給那同他白首之人時,她必定覺著他冷落了她,再之後就會鬧脾氣。再說了,也不知將來他娶的人會不會真心待思夏,若是給她氣受,他再為家長里短分神,就別提有多鬧心了。
說實話,他羨慕那些出雙入對之人,李增嘮叨他該娶妻時,他也下過決心儘快將娶妻這事辦了。然而,每次思夏讓他費心時,他便覺著女人真麻煩,他只想哄好了她,什麼都不想做了。
待哄好了她,他又看到了旁人出雙入對,又想起自己還未娶妻,又開始羨慕人了,可又得哄思夏,循環往復,他累了。
因著純安長公主和駙馬的感情很好,張思遠潛移默化地想著,日後不能草草娶了一位娘子而沒心思對人家,別說是病軀對不住人家了,若是沒有情分,平白辜負了人家才是殘忍。婚嫁,得講究個兩情相悅才對!
大約是他給駙馬守孝時傷心,給長公主守孝時卻練就了一顆清心寡欲之心,即便是除服大半年,他也沒想過娶妻這事!若非那些小娘子們鬧著玩送東送西,他就只知道哄著思夏長大,待過個一兩年給她尋個郎君嫁了。
也的確是身邊有思夏這個麻煩精夠費心,所以他沒想過旁的,娶妻的事先放一放,哄妹妹要緊。
至於做官……以他這個外戚的身份,是可以靠蔭封的,可聖人根本沒賜官的意思,宰相那個人精怎會看不出聖人的心思,他從吏部尚書擢升中書令,就算是張思遠有真才實學去參加吏部銓選,怕是也上不了長名榜。
還是老老實實待著吧。
「正如你所言,」張思遠點了點她凍紅的鼻頭,「我心情好了,病就去得快了。你少讓我費點心,讓我養好了病再說其他。」
思夏:「……」
說得像是她耽誤了他一樣,那她是不是應該更快搬出去?
張思遠看著她眼神變了,心知她又多想了,別又說出什麼搬出去的話來,忙打岔:「再站在外頭就要凍壞了。」
他招手向寶繪要斗篷,小心翼翼給她裹好,還將兜帽給她罩住了,大紅灑金毛邊斗篷很襯她的如瓷的光滑臉龐,配上皚皚白雪,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紅梅。
他看著那抹紅色,唇畔勾起一抹笑容,抬腿朝別業而去。
張家在輞川的別業比長安城的鄖國公府更恢宏。亭榭軒樓樣樣齊全,夏季納涼,冬季觀雪最讓人舒心。
當晚,思夏和張思遠在輞川別業用了晚飯,便聽大風呼嘯,即便門窗關緊,依然有風鑽縫子。翌日晨起,雪還在下,直至申時,雪才停下。
張思遠披了件斗篷,去叫思夏外出看雪時,她還懶在床上昏睡。
寶繪讓廚房熬了薑湯,端到她跟前時,像是要她命一樣,還不讓告知張思遠,現下他過來,寶繪瞞不住,便說了:「昨晚上娘子翻來覆去睡不著,今晨起來就沒什麼力氣,午睡前咳了兩聲,往常只睡半個多時辰,現下一個時辰也沒醒。大約……是受了風。」
張思遠抬腿進了思夏臥房,看她鼻息略重,小臉通紅,忙抬手在她額上摸了摸,又將另一隻手觸上自己額頭,好在沒發燒。
「讓膳房熬些薑湯來。」
寶繪如實回道:「娘子不肯喝薑湯。」
「去做便是。」
寶繪應了。不多時,把前頭熬好的薑湯熱了,復又端進來,正趕上思夏迷迷糊糊醒了,聞著濃濃的薑湯味就蹙眉。也不知是剛睡醒的緣故,還是真的因受風齉了鼻,總之說話已經變了聲:「快把這東西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