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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才二十出頭，這一樁又一樁事，在短短的三個月里接二連三地向她兜頭罩來，壓得她無力反抗。在憤怒、抗爭與紓解心態之餘，始終處於一種半縹緲的渾渾噩噩狀態里，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很長的噩夢，這個噩夢太過真實，將她牢牢困住，讓她好像永遠也醒不過來。

    只是她沒能想到，在這場噩夢的盡頭，闊別已久的簡升竟然就這麼在一個普普通通的下午，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對她說，可以和我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嗎？我有很多話，只想說給你聽。

    ……在這樣連天噩夢的終點，怎麼會站著這樣一個人，帶給她一場如此不真實的美夢呢。

    半個小時過去，徐瑤感覺自己還是沒從那時候的恍惚中清醒過來。

    在簡升和她告白之後，徐瑤那一瞬間的反應，不是驚喜或感動，而是莫名的惶恐。

    她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完全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在三個月前，她雖然煩惱多多，有家回不去，但生活中馬上可以真正獨立，網絡上有粉絲喜愛支持，人生前途光明，有想想就很有奔頭的未來。她見過壞人，但相信自己能過得好，努力可以改變一切，能讓自己過上想要的好生活。

    而現在，仿佛全世界的惡意都朝她涌過來，她什麼都沒做錯，卻已經千夫所指。

    這段時間她看了很多關於她的惡評，被罵好像都已經成了生活日常，漸漸開始習慣。簡升的告白，就像是用手去碰被浸在冰水中許久的她，他是溫暖的，但這種溫度的差值也會將她燙傷。

    徐瑤瑟縮了一下。

    哭過之後眼睛鼻尖都是紅紅的，可憐得不像話。她像只異常狼狽的小兔子，小心翼翼地說：「簡升，你……是個好人。」

    簡升怔了一下後，一時也有點愕然：「我想過你很多種反應，但是沒想過現在這種。你是在……給我發好人卡嗎？」

    不不不不。徐瑤趕緊搖頭，踟躕著說：「雖然我現在過得有點慘，但其實我也沒放棄希望的，只是還需要時間去調整適應，再給我一點點時間就好。我不會放棄希望，不過自暴自棄，不會一蹶不振，不會厭世輕生。所以，你並不用……」

    徐瑤遲疑了一下：「並不用……為了拯救朋友，做這麼大的犧牲。」

    在她顛三倒四、吞吞吐吐、自己也覺得十分凌亂的敘述中，簡升竟然聽懂了。他點點頭，看著她說：「徐瑤。」

    徐瑤本來還在羅里吧嗦地給他擺事實講道理，突然被叫了一聲，聲音頓時戛然而止。她看著簡升，沒說話，從眼神里透出無辜和茫然，還有一點滿懷希望，又不敢置信的脆弱。

    簡升看在眼裡，平靜地問她：「我記得你大一時和我表白過，說很喜歡我，是真的嗎？」

    做過的事哪能不認。徐瑤雖然很窘迫，依然點了點頭：「對……我當年太年少無知了，倒追你也給你添了不少麻煩，這個我真的感到十分抱歉……」

    「現在還喜歡嗎？」

    徐瑤發怔地張了張嘴，看著他，一時沒有說話，臉卻慢慢地紅了。

    這個要怎麼說謊呢。

    ……她倒是想說謊，但她的臉頰溫度已經把她暴露了啊。

    看著她的反應，簡升終於稍稍展眉。他俯身向她靠近一些，看向她的眼睛。

    「不是自我犧牲，是得償夙願。」他說，「雖然這句話來得有點遲，但如果還來得及的話——

    「我也喜歡你。」

    此情此景，別說本來就對簡升心懷不軌的她，就算換個鋼鐵直女來，這也頂不住啊。

    她和穆湛秋如實描述了整件事，說簡升給她打開窗戶，詢問她的委屈，在她哭時下樓給她買紙巾和自熱盒飯，聽她一邊吃飯一邊手舞足蹈的講述，最後說，無法保護喜歡的女孩子，讓他覺得很挫敗。

    她忍不住問穆湛秋：「你說，簡升有多大的可能，其實是被下蠱了，認錯人了？」

    穆湛秋冷靜地說：「完全沒有這種可能。你是個小傻子，以為他也是嗎？」

    徐瑤：「哦……」

    穆湛秋：「……」

    徐瑤：「……」

    兩人雙雙沉默片刻，不約而同，緩緩地醞釀了一下情緒。

    穆湛秋率先發出一聲感嘆。

    「瑤瑤啊，你大一的時候，幫我代了一節公選課，回來就跟我說你看上簡升了。當時我送了你四個字，色膽包天。」

    穆湛秋鄭重地說：「現在聽聞你泡了簡升，我也有四個字要送給你。」

    徐瑤：「……什麼？」

    穆湛秋：「臥槽，牛逼。」

    .

    兩人一個在走廊，一個在衛生間，凝重地討論了好一會兒，最後因為外力因素，不得不暫時分開，結束線上電話會議。穆湛秋是被同事叫去聊工作，而徐瑤，她覺得自己要是再在衛生間裡繼續待著，簡升很可能以為她便秘。

    ……不要啊，美好的久別重逢已經被她慘烈的哭相完全毀了，她不能再給簡升留下這麼詭異的印象了！徐瑤內心略微崩潰了一會兒，深呼吸好幾下，做了一些心理準備，才視死如歸地回去，推開了自己房間的門。

    結果剛一推開門，裡面的景象就讓她愣了一下。

    ——這裡幾乎不像是她的屋子了。

    倒不是陳設布局有了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只是最近這段時間她日子都過得有點恍惚，疏於收拾，房間小東西多，再不好好收納，怎麼看怎麼凌亂邋遢。現在房間裡她的被子被疊起來，衣櫃敞開一半，衣服整整齊齊地掛在裡面，地面也被打掃過了，剔透的陽光灑進來，一切都顯得乾淨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