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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08:00 作者: 君言淺止
車後排,宋詞手肘撐著膝蓋始終低頭看腳下,腮側不時繃緊:「老聞,你說只因為遷怒能讓人咬死一個人多少年?咬多狠?」
葬禮那天宋詞問過陶倧盯上唐詩的理由。
陶倧說:「因為你,只要是你的東西我都感興趣。哦對,億城現在只壓在生態智慧島的項目翻身,如果翻不了身把自己壓死怎麼辦?這樣,畢竟我們曾經是合作夥伴。我給你張名片,回頭億城真倒了,我那還有保安的職位空缺。你來,我提拔你當保安隊長。」
陶倧說的合作,是四年前億城因內鬥升級內里空虛,不得不把手頭的熱門項目讓出來和康宇、啟寧共同開發的事。
當年新聞還鋪天蓋地報導,宋家和陶家化干戈為玉帛。
現實卻是如此,真是諷刺。
宋詞捏緊眉心沉默。
育才園小區門口十來家底商,沒人注意到奇怪的人,唐詩還能逃出來,當時很可能就是一個人找的她。
難道陶倧是親自去的?
聞秋樺乾咳兩聲:「詞哥,你這話什麼意思?」
「那人挺狠的,三刀刀刀致命。」常亮的話像夢魘在宋詞耳畔繞。
「說不清。」他嘆氣。
想到唐詩手腕的疤再聯想當年可能發生的情況,他太陽穴脹痛得緊,胸口更是擁堵煩悶。
他隨意扯松領帶,咬緊指腹蹙眉看窗外,聲音陰冷地複述一遍常亮說的話,末了他說。
「你再去好好查查唐詩沒參加高考的原因。」
聞秋樺驚詫半晌才回過神:「幹嘛要繞彎子?唐詩就在峒城,你直接去問……」
「我話說的不夠清楚?」宋詞眉峰微挑。
「行行行,我明白了。」
手串散了唐詩立刻就藏起手腕,不讓他看到疤不想他知道。
他現在沒身份問,也多半問不出結果。
宋詞斂回的目光再度落在窗外。
路旁行人前行,驚得麻雀四下飛散。
次日清早,天陰霾成灰黑色,氣壓低得人喘不上氣。
峒城峒西監獄會見室。
唐詩坐在玻璃牆外,百無聊賴地盯著窗外發黃的樹葉看,枝頭撲騰著幾隻麻雀,莫名驚散。
開門聲傳來,唐詩循聲去看玻璃牆內門口,下意識整理衣服坐直。
監獄裡待著哪有舒服的?
她早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可還是在看到唐友良的那一刻蹙緊眉紅了眼。
四年牢獄生活磨得人眼裡沒有光,唐友良眼神有點木訥,臉頰枯瘦褶皺比唐詩臨走前像是老了十歲不止。
光頭也不適合他。
唐詩吸下鼻子,拿起聽筒的手輕顫:「還,還好嗎?」
「挺好的,早都習慣了。」唐友良扯起嘴角笑,眼底卻是通紅。
要是不孫文麗去青縣找她,她還不知道唐友良進了監獄。後來給李叔打過電話,她才知道自己一走,他就自首了。
良起公司非法集資,錢被人捲走。
作為公司法人,罪由他來擔。
唐詩這才明白,為什麼高三那年過年,他會給她一張存幾十萬元的卡,還說那麼多奇怪的話。
原來他早就發現公司有問題,知道自己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想提前安排好她以後的路。
唐友良抿把泛紅的雙眼,動作忽地定住。
他慌忙瞥眼身後警察,蹙眉壓低聲音:「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讓你躲好嗎?」
唐詩垂眸不說話。
「他放過你了?」唐友良不等她回答就連連搖頭,視線搖晃不穩,「他把事做的這麼絕,怎麼可能會放過你!詩詩,詩詩你回答我啊!」
「姥姥為了告訴我快點跑,光著腳從峒城走到青縣附近。人摔到臭水溝里,還沒送到醫院就不行了。」唐詩深吸口氣,抬眸對上他視線,平靜語氣終於還是難穩,「爸你已經在監獄裡蹲了四年,這後面還有三年。他甚至連豆奶,他都沒放過!」
唐友良眉心八字深陷眼淚滿溢而出,雙唇微張直抖說不出話。
唐詩蹙緊眉聲音沙啞:「我還要躲下去?得躲到什麼時候?躲到我人老珠黃他沒興趣了好放過我?」
「爸知道你受委屈了,是爸沒保護好你。可你一個小姑娘沒錢又沒背景,怎麼跟他斗啊詩詩!」唐友良最後兩個字咬重成顫音。
「爸,這事跟你沒關係。」
唐詩低頭吸吸鼻子,壓住眼底紅才抬起頭揚起嘴角。
「後面的路該怎麼走,我自己心裡有數,你放心。」
從監獄出來,天下起小雨。
風衣薄薄一層風卻打不透,唐詩捏緊衣領上了輛計程車。
「妹兒咱們走哪條路?」司機問。
「怎麼近怎麼走。」唐詩視線投遠想起件事,「等下。」
司機回頭看她。
「麻煩您在京南路繞過去,到那停會,我另給您加錢。」
半小時後,計程車在京南路路邊停住。
唐詩目光呆滯地推開門下車。
曾經雜草叢生的荒地如今種滿一大片向日葵,9月是向日葵成熟季,整片向日葵垂頭對腳下不向東西。
唐詩走下瀝青路,細高跟鞋踩進鬆軟的黑土地,根本站不穩一步一個趔趄。
人藏進向日葵中瘦又小,她蹙緊眉四下找尋,目之所及全都一個模樣。
她覺得自己找不見了,抿緊唇眼圈漸漸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