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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07:23 作者: 阿辭姑娘
「玉石做的花盆呀?」范阿姨小心將花盆抱起,覺得既然是沈聽弦送的那價值不會太低,又見這花盆是白玉做的,可不敢給它摔了,「秦先生,我給您放去書房,和您那盆春劍放在一起行嗎?」
「可以的。」秦猙喝著茶水,看著薛書剛給他發的文件低聲道,「麻煩范姨了。」
「沒事沒事。」
范阿姨憨厚的笑著,有些受寵若驚,她以前也在富人家裡當過鐘點工或是保姆,可是像秦先生這樣脾氣好的老闆還真沒遇到過。
秦猙雖然不怎麼愛說話,瞧著有些冷漠,可出手大方,也沒有什麼怪癖,比她以前工作過的幾個老闆都要好,范阿姨覺得要是秦猙不辭退她,她願意在這裡干到退休。
因著秦猙工作吃飯時不喜歡旁人有人,所以范阿姨抱起花盆後就徑直上了二樓,往最裡面一間朝南的房間走去——那是秦猙的書房。
秦猙書房布置得古色古香,屋裡還點著淡淡的薰香。
靠南的大窗平台那邊靠陰處放著一盆長勢強健春劍蘭,是去年秦猙在岺城的蘭花賞花宴上花兩百萬買的,由秦猙每天親手照顧,只有在秦猙出差或是外出的時候才會由她幫忙照看一段日子。
范阿姨將新來的牡丹放在春劍蘭身邊,調整了下花盆的位置,隨後站在一旁觀摩了會,小聲嘀咕道:「這盆牡丹怎麼瞧著像是要死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和旁邊被精心照料生長著的春劍蘭一比,這盆牡丹枝葉耷拉著,葉邊都翻起了卷,瞧著真像是要枯死了似的——可這牡丹紮根的泥土卻是深色明顯帶著濕意的,又不像是缺水的樣子。
范阿姨不會養花,也不敢幫秦猙亂動他的花,只把花盆擺好後就走了。
在書房門落鎖的聲響過後不久,那盆被放下的牡丹枝葉忽然顫著抖了兩下,像是被風吹動起一般。可是它旁邊的春劍蘭葉身卻一動不動,屋裡也沒有任何風吹過。
而牡丹的枝葉先是輕抖,到後面整支株身都動了起來。
如果此刻屋裡有人,那他就會見到這盆崑山夜光的根芽大多都從土裡自己鑽了出來,像是會動的觸鬚似的在半空中晃動著。
也正如秦猙在飛機上所猜想的那樣,這盆崑山夜光雖然是被人粗暴從土裡拔出的。
它花根的根芽尖大多都斷了,裂面不齊,從中滲著些透明的汁液,像是在流血似的,在空中晃了一會兒後就用兩支根尖尚存完整的根芽,顫巍巍地伸向離它不遠的春劍蘭。
準確些來說,是春劍蘭花盆裡的泥。
沒有人的屋子裡,憑空響起了一句清澈空靈的少年聲音——
「我借你一點點土哦……」
隨後,崑山夜光那兩支根芽像是手一樣,用尖尖舀了些泥回到自己的盆里,往自己斷根上的傷口塗抹著。
塗著塗著,又聽見剛才那道聲音在低低哽咽:「嗚……我的身體好痛……」
柳尋笙吸著鼻子,哭得好不傷心。
他在山裡長了好些年了,一直都長的好好的,今年還開了一朵清白潔瑩的大花。他住著的那座山除了他還長著好多種花,可是那些花開的花朵都沒有他大,也沒有他白。
結果就是這一次花開惹上了山裡的尋花農。
這些花農經常在深無人跡的山裡找花,一旦發現昂貴的花種便會將其連根剷出,移植到盆里賣給其他養花人。
柳尋笙不是花農發現的第一株花。
那花農在帶走他之前已經鏟了好多花,偏偏到動他的時候被別人發現了。
柳尋笙聽到那花農的同伴對他說了句:「林警來了!快走啊!」
他不知道「林警」是誰,只覺得「林警」應該是個大人物,因為花農聽完後就沒功夫再好好挖他的根芽了,直接拽著他的根身往上一拔,以至於柳尋笙好多根芽直接斷在了土裡,他被折騰得半死,生生痛暈了過去,所有花瓣也在當夜全數掉落。
花農還不給他處理斷根,柳尋笙醒來後就發現自己被裝在一個白玉花盆裡,在一座有些眼熟的古樓里待著,周圍都是人。因著傷口很痛,他一直在默默地哭,渾身也沒什麼勁,感覺自己就快死了。
不過才第二天,他就被人買下了,那人買下後轉手將自己送給了另外一個男人,那個男人說他是花中俗物,更叫柳尋笙聽著難過。
可柳尋笙還不想死呢,那個男人雖然不喜歡他,但也沒虐待他。
柳尋笙自己就是花,自然能和其他花交流,不過那些花不似他有了神智,只能做出一些簡單的回應,他瞧著自己身邊那盆春劍蘭長得極好,比他在山裡時長勢還要茂盛,心中艷羨不已。
他又聞見春劍蘭花盆裡有著稀貴的土料,最適合植物生長,也能加速他的傷口癒合,就想和春劍蘭借些土用用,在徵得春劍蘭的同意後,他才伸出根芽去舀人家的土。
柳尋笙細細地給自己根上每一寸傷口都擦勻春劍蘭盆里的土,人終於活過來些了,隨後他將受傷根芽盡數縮回土裡,又用唯二兩支完好的根芽小心把自己埋好,末了還在土面上輕輕拍了兩下,將土面徹底壓實了才將最後的兩支根芽也埋進土中。
柳尋笙朝窗外一看,見天已經完全黑了,他新到的地方除了身邊這盆春劍蘭,別的就沒什麼同類夥伴了。
他本就怕黑,以前在山裡時夥伴很多,他也沒那麼怕,此刻他望著黑洞洞的書房,將身上的枝葉縮得更緊了,覺得自己真是活該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