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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06:47 作者: 藍艾草
符炎早都盼著皇帝陛下發兵建康,哪耐煩與謝太子掰扯,吩咐手下人押送魏國使團離開洛陽。
龍朔元年八月,燕國派兵驅逐以魏太子為首的使團出境。
此事傳開之後,魏蜀兩國譁然。
三國鼎力之後,無論邊境上有多少大小摩擦,各國對來往使臣皆禮遇有加,也算是國與國之間的默契。
燕帝此舉無疑是向天下人釋放出一個信號——以燕國今日之軍備力量,足以睥睨天下,才敢做出驅趕使臣之舉。
猜測很快成真。
龍朔二年春,燕國皇帝封晉御駕親征,挾雷霆之勢悍然發兵,劍指魏國都城建康。
兩國戰事再起,天下即將大亂,誰還會去追究魏國先太子妃的死因。
建康金殿之內,魏國臣子亂成一團,以丞相為首的一眾官員主張投降,而以太子為首的官員卻主張死戰,擁護其餘皇子的朝臣們還在龜縮觀望,左搖右擺。
邊境連失六城,戰火已經快燒到了眼前,魏帝開春之後龍體欠安,小病漸成沉疴,精力也越發不濟,雖然在議事,主戰派與主和派在下面吵的不可開交,他卻頭一歪睡了過去。
旁邊立著的宦官急的直朝太子打眼色。
謝太子正跟朝臣爭的臉紅脖子粗,沒想到聽到了打呼聲,注意到自己的老父親不但在龍椅上睡的東倒西歪,竟然還流著口水打起了小呼,頓時悲從心頭起。
凌子越不可信,可能也察覺了他的排斥,竟不再往前湊,外間官員只看到他與國師漸行漸遠,卻不知其中緣由,連帶著有些不大忠心的也開始搖擺。
他不過睡了一覺醒來,怎麼世界都變了個樣?
他不甘心!
也想不明白!
世界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意願而改變,無論謝太子有多不甘願,亡國的一天還是很快來臨了。
三個月之後,火雷彈炸平了大魏皇城的宮門,燕國大軍蜂湧而入,絕望的謝太子吊死在了東宮寢宮。
杜歡跟隨燕帝親征,踏進建康之後,親自帶了一隊人馬去尋凌子越師徒,哪知道打聽來打聽去,才知道謝太子嫌凌子越不肯出力,兩個月前代替癱瘓的魏帝監國,把凌子越師徒三人趕出了都城。
龍朔三年春,燕帝帶兵伐蜀。
錦官城內,蜀國皇宮,陳太皇咳嗽兩聲,攏了攏身上的裘衣,只覺得濕冷如骨。
「他死了沒?」
心腹內宦高啟知道她問的是誰,小心回道:「前兒聽人來報,也就只吊著一口氣了。」
「他死就死了,有什麼干係?」國舅陳弢頗有幾分不耐煩:「太皇還是趕緊想想辦法,如何阻擋燕軍入蜀。」
他們說的正是曾經在蜀國權傾朝野的丞相姜穆。自從他出使燕國一無所獲回國之後,就被陳太后以勾結燕賊意圖顛覆蜀國的罪名給下了大牢。
自從太后與姜穆之間起了嫌隙,便特意扶植自己的親弟弟與之對抗,也有一部分官員見風使舵,投靠了國舅。
姜穆入蜀國為官之後,深得先帝倚重,況且他為人清廉謙和,在朝中積累不少人脈,乍然被太后投入天牢,朝中不少臣子都跪在宮門口為他求情,數日不散。
跪到後來,甚至連城中學子們也開始在宮門口靜坐,為姜穆張目。
陳太后原本是想找個罪名除去姜穆,也算是了卻他們母子的心腹大患,沒想到卻惹怒了城中百官與學子。
但機會難得,既然把人投進了天牢,斷然沒有放出來的道理。
騎虎難下,陳太后只能下令暫時關押。而暫時關押很快便成了長期關押。
錦官城內百官學子的請願未能促成姜穆重獲自由,反而促使陳太后更加堅定了除去他的決心。
直到燕軍入境,陳太后在國舅的催促之下終於想起來手邊還有一張牌:「趕緊派個人去看看,如果還沒死,就延醫用藥,能救活最好,到了關鍵時候,還得拿他來保命。」
聽隨同姜穆一起出使燕國的臣子回來講,他們父女倆相認之後,倒是相談甚歡,在回國之前幾乎每日都相聚,偏偏姓姜的連一點關於火雷彈的消息都沒弄到,說明蜀國安危還比不上他親生的女兒重要。
高啟趕緊派人去天牢看,很快報上來說姜穆並沒有死,於是太醫緊急被從宅子裡揪了出來,送進了天牢救人。
姜穆已經出氣多入氣少了,太醫往年也曾受過他的恩惠,在先帝駕崩之時,若不是姜穆攔著,發瘋的陳太后能派人把整個太醫院的大夫都砍了,治他們個「救治不力」的罪名。
太醫在天牢連著守了好幾夜,總算是把姜穆從閻王手裡奪了回來,他進宮復命,不敢流露出一點同情姜穆的表情,只平平板板說:「天牢的環境太差,若是還在原來的這種環境之下,只恐吊著的這口氣也要散了,回天乏術。」
陳太后沒想到姜穆竟然命懸一線。她是下過密令嚴審姜穆,也是想讓他早點認罪,也好給外面那些為他陳情的官員與學子一個說法,然後明正典刑。
若是悄無聲息的將人弄死在天牢里,不說別的,外面的矛頭肯定指向了她。
蜀帝久不理事,早就沉湎於溫柔鄉,每日醉生夢死,哪管他今夕何夕,所有治國的擔子全都落在了她一個人的肩上,近來她每每覺得心力不從心,只恐天不假年。
現在才開始後悔,將兒子養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