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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06:47 作者: 藍艾草
待得月底,京中回信未至,迎來了傳旨召端王入京弔喪的第二位官員。
兩名傳旨官員在端王府正廳大眼瞪小眼,又沉默著一起參觀了一回端王殿下吐血,眾大夫急救的過程。
先一位傳旨官員:「大將軍這是不相信我?」
後來的傳旨官員:「新帝已經即位,大將軍只是疑惑端王殿下病成了何種模樣,為何還不見入京。」
宮敬儀在旁添柴加火,掩面暴哭:「新帝接二連三召我家殿下回京,明知殿下吐血,危在旦夕卻非要殿下入京,殿下病成這副樣子,如何能挪動?張大將軍這是非要讓我家殿下去死?」
張大將軍固然想讓端王殿下儘快死一死,但都是暗底里的心思,卻不好擺在明面上,否則如何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端王殿下身為先帝與元後的嫡長子,既未爭大位,也未做出謀逆之舉,甚至遠避舒州,這都能招來禍端,未免令人心寒。
兩名傳旨官員連忙安慰宮敬儀:「長史這是說哪裡話?大將軍並無此意,只是想著端王殿下與先帝許久未見,總要送先帝最後一程。」
宮敬儀停了哭泣:「真的?」
「自然!」兩人面不改色齊齊保證。
宮敬儀:信你們才有鬼!
第七十三章 一更
傳旨官員的保證抵不上靈丹妙藥, 依舊不能把端王殿下從性命垂危的境況里拯救出來,導致這兩位傳旨官員每次進他的寢殿都快有了心理陰影——殿內血腥味跟藥味熏的人頭疼欲嘔。
兩人商議一番,一人先行回京復命, 另外一人留守舒州, 等待端王醒轉。
他們出京帶的護衛隊還不足以與端王府兵相抗衡,生生將人搶回京去。
端王寢殿裡, 眾大夫與下仆全都退下去了,床上的人睜開眼睛, 翻身坐起。
「餓死本王了, 快快快!」
杜歡一改「為伊消得人憔悴」的形象, 起身開窗, 散散殿內濃重的味道,探頭出去催符炎:「趕緊去弄點吃的來。」
不多時, 他便鬼鬼祟祟提了兩大提盒吃食送了進來,邊擺碗碟便向端王匯報外面的情況:「宮長史陪著姓岑的狗官在前院閒聊,聽說京里如今都是張承徽那老匹夫作主。封堯雖然做了儲君, 卻要事事都聽那老匹夫的。殿下,咱們真不回京?」
端王:「暫時不回, 總要等張承徽圖窮匕現。」
張承徽在先帝一朝便把控朝政, 最後連先帝也震懾不住, 不得不放長子離京保命, 以其之野心, 恐怕不會止步於攝政王。
符炎:「說不定他們還會派人來。」
杜歡調皮一笑:「那就只能勞駕符大哥多準備幾袋新鮮血了。」
端王替她盛一小碗魚丸遞過去, 極是心疼:「這些瑣事自有他們去忙, 你還是趕緊多吃點,都瘦的皮包骨了。」
杜歡略微吃幾口便不吃了:「吃太多要是胖起來,豈不引人生疑。」
端王因此而恨煞張承徽:「等到他日一定要那老匹夫好看!」
遠在洛陽的張大將軍見到回京復命的傳旨官, 新帝已經即位,而他也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他陪伴了封氏前兩代帝王,輪到第三代帝王,終於有望更進一步,每日都被內心的野望折磨,面對張皇后與新帝封堯,態度也輕慢起來。
到底太后是自己親生女兒,皇帝是自己親外孫,論家禮他們也得聽自己的。
張皇后數次親眼見識過了親爹怠慢自己兒子,言語之間的輕視指點,宛如兒子是親爹手中的提線木偶,偏偏封堯於政事上還得求助於攝政王,心裡頗不是滋味。
先帝封益受制於親爹而不得不與她虛應事故,她樂於見到丈夫被父親鉗制,可是輪到兒子受父親的氣,她就不樂意了。
做母親的,總是最疼愛自己的兒子。
當著張承徽的面,她一力抬高父親的功績:「若無父親護持,我們母子也走不到這一步。」垂淚自責:「都是女兒的不是,連累父親這些年不得安枕,為了堯兒殫精竭慮。」又委婉勸說:「堯兒於政事上多有不通,不過好在他年輕肯學,又有名師大儒教導,想來假以時日,也能獨當一面,屆時父親也能好生歇歇了!」
「太后所言極是。」
張承徽內心:誰說老子想歇了?
老子一點都不想歇息!
他回去之後召集心腹重臣在攝政王府開會商議,暗示新帝年幼,從小被太皇寵壞了,不懂政事民情就算了,恐怕胡亂頒布旨意,諸位作為朝中棟樑,切不可由得新帝任性胡來而不知勸諫。
諸人心領神會——您這哪裡是怕新帝胡亂頒布旨意,您是怕先帝太出息了,讓老大人您無用武之地!
於是封堯即位數月之後,逐漸發現一件事情,他在帝王的寶座之上真就是一尊泥塑木胎,朝臣每月大朝會準時按點來拜拜,其餘時間您愛幹嘛幹嘛。
政事由攝政王一手把持,奏摺也以他看不懂為由都交由張承徽批覆,而他公然在奏摺之上用硃批,卻讓官員抱一堆先帝在位時期的奏摺胡弄他,美其名曰:學習。
封堯在宮裡除了要讀書,每日便是翻翻舊奏摺,雖說已經是皇帝,卻連朝堂政事都摸不到邊。如是數月,前往舒州的前後派了五撥,端王依舊在養病,他卻已經對張承徽心復怨恨,好幾次在張太后面前抱怨:「我算勞什子皇帝?連朝中發生何事都不知道,不過是外祖父手中的傀儡,還時常在朝堂之上被外祖父訓斥,顏面全無。早知如此,這皇位還不如讓封晉去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