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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04:22 作者: 清明穀雨
沒有人能作踐他。
楊斯帶來的幾個公子哥里有個男女不忌的看到夏行星沾著酒液的纖長頸脖和若隱若現的鎖骨,心念一動,目光都直了。
楊斯一偏頭就捕捉到好友不甚清明的眼神,對方有些尷尬,楊斯卻默許地笑了笑。
那人一愣,幾杯酒下肚膽子便大起來,站起來朝夏行星走過去。
一隻手摸上他濕淋淋的脊背,湊得極近,一張口滿嘴酒氣:「你冷不——」
話還沒說完,那隻不安分的胳膊就被夏行星以極大的力氣拽起來。
夏行星雖然看著清瘦,但好歹也在社會摸爬滾打過許多年,比起這幫朱門酒肉的少爺體力還能看。
他用了十成的勁兒,那隻無力的胳膊血色瞬時褪去,軟下來,腕骨微響。
夏行星一字一句問:「你做什麼?」
他可以受楊斯的氣,但若是旁的什麼人也想湊熱鬧來參合一腳欺侮他,那他絕不認慫。
「啊啊啊啊疼……」一股錐心尖銳的痛從骨子滲出來,那人慘叫不已。
夏行星罔若未聞,繼續加深力道,將那骨頭捏得「咔咔」響,語氣似臘月寒雪:「你是哪位?莫非我以前也得罪過你?」
對方滿頭大汗,不知是痛的還是被他語氣冷的,幾縷稀疏黏膩的發黏在額頭:「沒、沒有,沒有得罪過我。」
夏行星仿佛知道捏那一塊骨頭最疼,一點兒沒手下留情,冷笑:「那冤有頭債有主,您雖然是楊少的朋友,可一碼歸一碼,我也不能讓您仗著這個白白欺負我,您說對嗎?」
「對對對對對……」那人幾乎要疼得暈厥過去,哼哼唧唧求饒:「你先放開,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楊哥救我,受不了了啊啊啊……」
楊斯被夏行星清冷狠絕的目光盯得頭皮發麻,虛張聲勢:「你給我放手!瞪什麼瞪?操!你還敢瞪我,信不信我叫人——」
夏行星忽然鬆開手,那人跌坐在地上。
夏行星懶懶看楊斯一眼:「楊少要是沒什麼別的需要我就先走了。」
說完留下一群呲牙咧嘴但又不敢攔他的人,頭也不回地穿過草坪,回到屋內。
在走廊上碰到了管家。
「白叔,外邊就麻煩你了,我有些累,先回房裡休息。」他扶著門框,說話時氣息有些喘。
管家看他臉色蒼白,衣服濕透,頸脖掛著水珠,整個人顯得狼狽無神,詫異問道:「你這身是怎麼回事?」
「怎麼麼不再多玩會兒?是不是東西不合胃口?我給你單煮一碗麵吧。」
夏行星聳肩笑了笑:「不用了白叔,這個是剛剛在外邊鬧著玩不小心弄髒的,我吃得很飽,現在就是想睡一覺。」
他回到房間簡單處理了一下手指的傷口,皮肉傷,沒太大礙,又洗了個澡,整個人徹底放鬆下來。
身體雖然疲憊,可心裡卻覺得莫名放鬆了不少。
他伸了個懶腰呈大字擺在床上,嘴角甚至還掛著一點極淡極淡的迷之微笑。
以前在曲老爺子的藏書閣里看到過一本書心理學的書,說的是一個人的負罪感是有負載量的,有時候付出代價、以彼罪還己身不是為了償還和彌補別人。
是一種業。
一種自救。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就這種心理,不是聖母也不是矯情。
這些年被生活那樣搓摩過一顆心早不知道硬成什麼樣子,飯都吃不飽哪裡還有空去想什麼矯情的東西。
他只想看看這個劣跡斑斑的靈魂里掰開了還能不能找到一絲未泯滅的微光,想證明自己沒有徹底淪為一個錯不自知的魔鬼。
他要面對的不是楊斯這一個人,或某個人,而是這個世界上可能會跟他有交集的每一個人。
童年沒有得到過教化的惡魔,自己馴化了自己。
當時老爺子看他小小年紀居然翻這種艱深辛奧的大部頭,還饒有興趣地跟他討論了一番。
「人去認知、改正自己的錯誤,不是為了被困住,而是為了邁過去。」
「是為了自警與自省,而不是自擾與自棄。」
「凡人一生會犯很多很多錯,大的小的,故意的無意的。」
「不能拿某一個錯誤的片面去圈死自己,完全否定自我。」
他這是想到了夏行星的父母,當年也是他門下的得意門生、風雲伉儷,最後竟落得這樣一個慘敗的收場。
「每個個體就是在自我修正中過完這一生的。」
「你這次改正了,也不能保證從此以後就再也不犯錯。你以後還會犯錯,別的錯。」
「在這些數不盡的過錯里,有一些你改正了,有一些沒有,有一些你獲得了原諒與寬恕,有一些結為永遠的仇怨,有一些成為你突破自我的墊腳石,有一些淪為你或許此生都無法彌補的遺憾。」
「但時間軸很長,這些過錯,全都需要你自己琢磨,值不值得原諒,又應當怎麼去改。有時侯別人原諒你了,但你不能原諒你自己,有些錯別人不能諒解你的,你要放過你自己,學會自己消化與自我和解。」
「別人的態度與外界的懲戒制度不該是一個人評判自我唯一的指向標,不要因為別人的寬容與不計較就輕而易舉原諒自己,也不要因為別人的揪住不放而與自己過不去,你要知道你的每一步走在哪條路上,朝什麼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