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頁

    她每年只有一次提出議案的機會, 今年肯定會無疾而終不被人注意, 到了明年, 她還會再次提起, 只是不知道莫莉能不能等待這麼久。

    她有時也會想, 自己身為帝國公主依然處處受到約束, 公主的權力雖然大於丈夫的權力, 但她不會輕易挑戰。

    而莫莉是怎麼生出徹底離開配偶的勇氣和決心的？

    直到深夜, 帝都方面和反叛軍的談判才停止, 諾瓦坐上防暴車, 疲憊地閉上眼睛。

    車子開動, 他們從反叛軍看守森嚴的地界上行駛出去，車窗上忽然出現幾道綠色的雷射點晃動, 是反叛軍用狙擊槍在瞄準。

    車內的軍人統一拔出武器，嚴陣以待。

    「不必緊張。」諾瓦說, 「他們只是惡作劇, 走吧。」

    果然，沒過多久雷射點消失了。

    車載電話響起, 諾瓦接通, 仍舊閉著眼睛問：「什麼事？」

    對面簡短陳述了一下尤里安在帝都的所作所為, 大公主提出的議案，以及最近在傳的子爵夫人要離婚的消息。

    諾瓦睜開眼睛，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他說：「我最近沒有時間回去，議案這件事不會有人在意，不必阻攔公主，至於尤里安……他是成人了，有些苦頭必須吃，有些後果必須自己承擔，不要再告訴我了。」

    掛斷電話，他喃喃自語：「我的兒子……」

    他抬手捂住左胸口，外套內的暗兜里，放著一張妻子的照片。

    他在心裡問妻子，對於尤里安，他到底該怎麼辦。

    一帆風順的成長之路，學業從來優秀，身上找不到一點陰影，那樣的尤里安是假的嗎？

    如果你在，你會怎樣處理呢？

    他嘆了一口氣，打開電話，按下通話。

    「局勢緩和後我會回去一趟，你在帝都多留意，不要讓他再發瘋了，提前跟貝里接觸一下，透露我有意讓尤里安離開警司，他不適合那裡。」

    尤里安被婚姻改變得太多，他不再無欲無求，不能再擁有權力了。

    莫莉後知後覺發現，尤里安躲起來了，不能見面自然不可能談論離婚這件事情。

    可是躲起來有用嗎，難道打算永遠不見面了？

    外界風起雲湧她無從得知，一心一意在家裡收拾東西，打包行李。

    她去銀行轉存了手裡另外的支票，帳戶上的結存不算很多，但足夠支撐一段時間。

    為她辦理轉存手續的銀行職員是從來沒有見過的面孔，莫莉嘗試著問：「你知道巴林嗎？」

    「知道，曾經是我們的結算員，您要找他嗎？」

    莫莉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看到您的客戶手冊上是他簽的字，是想見見他嗎？可是巴林先生很不幸，遭遇了一場意外。」

    「意外……」莫莉輕輕重複。

    「是的，發生意外搶救無效，巴林先生的葬禮我們都去了。」

    莫莉忍著心口的酸澀，「請告訴我，巴林先生埋葬在哪裡。」

    公墓在很偏僻的地方，通往公墓的巴士需要坐一個小時，車上沒什麼人。

    莫莉穿著黑色的套裙，帶著雛菊找到了巴林的墓碑。

    墓碑上貼著巴林的職業照，刻著他的名字「巴林·梅爾尼克」以及一句話。

    「我會安詳睡去，直到春天來臨，與你再度相逢」

    非常溫柔的一句話，莫莉撫摸著墓碑上的字，感覺自己對於死亡的恐懼被撫平了。

    「我想要告訴你，我在準備離婚了，巴林，離婚這個詞還是從你那裡聽說的，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可以離婚……如果早點知道離婚，早點看穿婚姻，事情是不是不會變成現在這樣？」莫莉蹲下，抬頭望著巴林的照片，「他們都說離婚幾乎不可能，但我的直覺告訴我會成功的，我的直覺沒有出過錯。」

    巴林的墓旁有一棵樹，樹影在潔白的墓碑上搖晃，巴林的笑臉時明時暗，仿佛就要說話。

    「離婚後，我會離開帝都，我有很多想去的地方，我想去看看米婭的寶寶，想去尋找我的家鄉，最最重要的，我想去著名的礦石之都，那裡礦產寶石很有名……」

    說著說著莫莉開始走神，過了好一會兒，「我說不出更多的了，因為所有的知識都來自於書本，我不知道書本是否正確，如果是編造的，那我的夢想永遠不會實現。」

    她現在不能相信書本了。

    她站起來，重新振作露出笑臉，「希望下次我來看你，會帶來我的好消息。」

    尤里安一直不露面，這讓莫莉非常困擾。

    她猜尤里安應該住在莊園裡，但沒有公共運輸工具可以前往莊園，她思考了一天，乘車來到了基因配對工程委員會。

    一樓安保人員問她找誰，她說：「我叫莫莉，我想見伊萬林，請你告訴她。」

    沒過多久，伊萬林下樓了。

    她的臉色不太自然，「您找我？」

    莫莉點頭，「想和你談談尤里安，現在可以嗎？」

    這是伊萬林成為她的諮詢師後快一年時間，莫莉第一次主動來找。

    伊萬林勉強笑著說：「門口有家露天咖啡店，我們去坐坐吧。」

    「我以為您不會想要見到我。」伊萬林對莫莉說，「很抱歉對您撒了謊。」

    莫莉很寬容地說：「沒關係，事關你的工作，我理解你的心情。」

    理解歸理解，只是不能再相信伊萬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