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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57:27 作者: 慢慢書
只見他自顧自坐在房間裡僅有的一個木椅上,身子微微後靠,看上去漫不盡心,十指指節分明,正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地桌面。
聲音忽輕忽重,思緒似乎已經飄遠。
「阿慎~」譚夫人組織著語言,想給他道歉。
足足十三下,他在桌面上敲擊了十三下,然後才緩慢開口:「不能撒野的地方,如今也來撒野了。」
「只要我願意,未來還可以撒野無數次。」
聽他的語氣,滿滿的不屑一顧。
「你……」譚文龍被激怒,還想說點什麼話戳他的心窩肺管子,司慎忽然抬眸盯著他,眼神涼薄,像是在看什麼髒東西,光是眼神,就讓人感覺到了無比的嫌惡。
「上次說這句話的人,是你兒子,怎麼,是嫌譚家的殘疾人不夠,還要多斷一條腿?」
「你這個——」譚文龍下意識開口罵道,同樣,話還沒說出口,再次被司慎打斷。
「出去。」司慎說道。
從他這句話說出口之時,里里外外的司家人開始清人,從譚家管家到譚氏夫婦。
看著佇立在自己面前的兩個黑衣保鏢,譚文龍第一次覺得自己有理說不清,明明他也不是講理的人,偏偏遇到了比他更不講理的司慎。
他現在已經不想和他爭辯這是誰家,誰是主人的問題了。
他就擔心安書墨被他發現。
帶著濃濃的擔心,譚文龍和譚夫人到底還是被人請了出去,整個房間在短短一分鐘之內,再次恢復寂靜。
門外譚文龍的聲音還隱約可以聽見,他說——只有司家這種變態家庭才能教養出這種孩子,變態,噁心!
聽著這些話,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出來,嘴角不斷上揚,直到笑得臉頰生疼。
空氣中瀰漫的淡淡血腥味再次瀰漫出來,司慎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這桌面,身子漫不盡心地調整了一個角度,看向床鋪的方向。
眼神除了冷然,更多的是不耐煩。
整整十分鐘,他沒有說一句話。
十分鐘之後,像是磨光了他所有的耐心,司慎面無表情,清冷出聲:「你想裝到什麼時候?」
四周一片寂靜,別說回答,床上的人連呼吸聲都微弱得可憐,說這房間裡只有他一個人,一點都不過分。
司慎眉心狠狠蹙起,怒極反笑,起身走到床前。
譚家的人像是怕被人看見了自家少爺似的,不僅裹著層層的紗布,床外還安著厚重的紗簾,絲毫不擔心病人需不需要透氣。
司慎不關心這些,他只想看見譚易林現在掙扎求饒的模樣。
「當初你慫恿你父親投靠趙光華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一旦我翻身成功。你必定萬劫不復。」司慎只短短瞥了床鋪一眼,隨即收回眼神。
同樣,在心裡默默數數。
空氣依舊寂靜無聲,司慎磨光了最後的耐性,一把將床簾掀開,幾乎是同一時間,他的腳強力踩上他以為的,「譚易林」的斷腿上。
意料之外的踩了個空。
「……」
躺在這裡的人雖然腿部也裹著厚厚的石膏,但是一眼就可以看出這是個小女生,而且還是七八歲的小女孩。
司慎踩在床上,左手撐在自己膝蓋上,另一隻腳站在床下,俯視著安書墨。
他這才發現,房間裡淡淡的藥味兒和血腥味,都是來源於這個女孩身上,而且……這個人……他好像見過。
記憶里兩個讓他不屑的影子忽然彈出,那是安書墨全心全意、毫無防備擁著君陌白的畫面,斜陽餘輝,連暮色都為他們灑下一層柔和的光芒。
是她?
直覺又讓人覺得不可能,君家怎麼可能讓她淪落到這個地步,流落到譚家,還傷成這個鬼樣子?
司慎潛意識裡否定了這個可能,目光再次落在安書墨僅僅露出的一雙眼睛(確切地說是眼皮)上。
卷翹的睫毛像是兩把羽扇,可惜現在靜止著,水眸失去了應有的靈氣。
「小孩子都長一個模樣?」司慎忍不住喃喃道,覺得這個人長得和君家那個小女生極其相似,但她的臉被蒙著,讓人看不真切。
司慎研究著她,從上到下,從頭髮絲到緊緊裹著石膏的腿。
眉頭不由自主地蹙起。
譚家的小孩兒,會傷成這樣?
她到底是誰?
「疼……」
司慎忽然聽見一聲呻-吟,抬頭一看,安書墨還是原來的樣子,一點都沒有改變,就好像剛才是他的幻覺一樣。
明明自己什麼都沒做,但就是察覺到了一點心虛,他已經有好幾年,沒有過這種略微緊張的心情了。
不是譚易林。
他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收回狠狠踩在床尾的腳,小心翼翼地沒有碰到她的傷口。
「媽媽……疼……」安書墨再次出聲,這一次司慎聽得很真切,軟軟糯糯的聲音,很是無助的樣子。
熟悉的嗓音讓他本欲離開的腳步一停,再三猶豫,司慎忽然就著床頭的一席空位坐了下來,目光沉沉地看著安書墨。
他此刻的心情說不出是好奇還是無聊,但絕不是心疼。
君家的小孩,輪不到他來心疼。
「媽媽~墨墨疼……」安書墨滿頭大汗,額間一排細密的汗珠,轉眼就把額前碎發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