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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56:18 作者: 浮瑾
    再加上前幾日沒注意,不小心感了風寒,實在難受得緊。

    溫硯閉了閉眼,掬了一捧涼水潑在臉上,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不一會兒,胡昱祈也踉踉蹌蹌地走進來了。

    瞅見四周無人,他附在溫硯耳邊低聲說:「媽的,老子喝完這頓就戒酒了!」

    溫硯哼笑了下,沒說話,只是低著頭,直勾勾地盯著下水管道口。

    「你幹嘛呢,兄弟?」

    胡昱祈一靠近,濃厚的酒味就飄了過來,他顰了顰眉,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離我遠點。」

    誰知胡昱祈一聽不樂意了:「你幹嘛凶我?你是不是嫌棄我?」

    溫硯抬手捏了捏緊皺的眉心,頭疼地嘆了口氣。

    本來就不舒服,這人又發酒瘋,嘰嘰喳喳地叭個不停:「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你是不是外面有狗了?!啊?你給我老實交代……」

    他終於忍不住,一把推開胡昱祈,扶著水池邊緣吐起來。

    直到感覺整個胃都被抽空了,溫硯才停了下來,埋著頭大口大口地喘氣。

    他喉結滾了滾,又打開水龍頭,撥到冷水那一邊,把臉沖洗乾淨。

    等到平復了些許,他抬頭一看,發現胡昱祈還杵在原地,抿著嘴,神色委屈萬分。

    溫硯:「???」

    胡昱祈聲淚俱下地指控:「你推我!你竟然推我?!」

    溫硯:「……」

    是時候考慮換個合伙人了。

    -

    好不容易應酬完,溫硯叫了輛專車回公寓。胡昱祈甚至比他還醉上一些,連路都走不明白,打著拐地艱難前進。

    溫硯有點看不下去,打算讓司機繞路,先把他送回學校。

    他攙著胡昱祈在路邊等車,誰知這傢伙突然掙脫,一屁股在馬路牙子上坐了下來。

    「我不要回去!我就睡這裡!天是被地是床,這裡就是我的家!!!」

    溫硯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但是又不願明早的頭條是「震驚!清華學子竟落魄睡大馬路」,便耐著性子將他拽起來。

    北京的冬夜寒風凜冽,冷意砭骨。

    風一吹,溫硯明顯感覺自己清醒了些。但終究是喝得太多,他仍舊有些胃痛,而且竟然還覺得熱,整個人躁得不行。

    不遠處傳來隱約的寒暄:「Caesar,我們也好久沒見了,近來可好?」

    「挺好的!你呢?」

    「Pretty good!」

    本來不過是普通的對話,溫硯也沒怎麼往心裡去,只覺得這美式口音有點熟悉。

    隨意一抬眼,視線卻定住。

    大型綜合購物中心的馬路邊,停著一輛紅色保時捷跑車。

    女人一頭大波浪卷,穿著時尚明艷,從頭到腳的精緻昂貴。隔著大老遠,溫硯已經聞到插NEL經典款的香水味。

    ——是他熟悉的樣子。

    站在她對面的男人,溫硯認識,是MGS投行部的北京Head。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興許是工作出差,亦或是專程會友。

    這些他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們已經三個月沒聯繫了。

    而她飛回國內,也沒有告訴他一聲。

    就在這時,保時捷的前門打開,一個金髮碧眼的男人下了車。

    女人向Caesar總介紹:「這位是我的先生, Dennis.」

    兩個男人握了手,開始用英語對話。

    過了一會兒,女人笑著說了句什麼,又從車內嬰兒車裡抱出一個兩歲左右的小孩兒,洋娃娃一般漂亮。

    「Caesar,這是我兒子。」

    「哇,真可愛,你們是過來旅遊的嗎?」

    「回國辦點事。」女人低頭親了親小孩的額頭,「順便帶Dennis和我家寶貝來看看北京。」

    他們還在一來一回地交談,溫硯卻覺得血液上涌,又齊齊下墜,像這寒意入骨的晚風一樣冰涼。

    他注意到,她使用的字眼是「my baby」。

    他注意到,她對懷中嬰孩的笑容,是那樣的發自內心。

    溫硯怔怔地看著,覺得好似被風迷了眼,視線模糊起來。

    如果說以前,他尚還不屑,覺得即使他得不到,也不會有別人得到。那麼現在,眼前這一幕就是最大的反諷。

    ——他得不到的東西,有人能毫不費力、輕輕鬆鬆地得到。

    憑什麼呢。

    哪怕在外面喝到吐,溫硯都覺得沒什麼可丟臉的,但是在這一刻,母親無意中一個溫柔的笑,卻讓他感覺——如此狼狽不堪。

    坐上專車以後,胡昱祈倒是安分了許多。車窗里倒映出溫硯沉默的眉眼,他湊過去,小聲問道:「兄弟,你怎麼了?」

    溫硯晃了晃神,垂眸道:「沒事。」

    司機把胡昱祈送回學校,又開到公寓樓下。

    這酒的後勁有點足,溫硯愈發覺得頭腦昏沉,摸著黑進了門,直接在沙發上倒了下來。

    沒一會兒他就覺得熱,胡亂把外衣脫了,蜷起身體閉上眼。

    室內一片寂靜,沒有一絲人氣。

    只有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聲。

    胃開始一抽一抽地疼,而後又是一陣難捱的鈍痛,他捂住腹部,維持著那個姿勢沒動。

    這樣似曾相識的夜晚,也是幢幢月影,遍地都是冷清寂寞。

    那天他發燒到將近四十度,家裡一個人也沒有。他昏睡了整整一天,醒過來的時候出了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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