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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51:23 作者: 無潰
為什麼偏偏是她?
可話音剛落,她卻又笑了,似乎是在笑自己問的白痴。
怎麼會不是她?
同父異母,血海深仇,這般矯情的故事,怎麼會不是她?
晏無咎聽懂了她的話,沉吟一瞬,半響道:「我也不知道,可偏偏……就是你。「
說著,他伸出手來輕輕拂過她的臉頰,略微冰涼的手指拂過她溫熱的面龐,宋姝不由自主地閃躲了一瞬。
」同他比,我們更是一類人,血緣相同,性格相仿,孤望著你,好像在看半個,孤自己……「
他話音飄渺,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句句砸在宋姝的耳膜上,卻如鼓聲隆隆。
「所以現在,你要用我要挾晏泉?」她問。
晏無咎一笑:「阿姝,你說……他會拿命換你嗎?」
宋姝一愣。
她知道答案,答案是,當然。
晏泉沒死,她從拂珠的話里猜出來了個七七八八。
晏無咎螳螂捕蟬,晏泉黃雀在後。
這些日子,他只怕一直用勇敬仙官的身份藏在總舵,就是為了與其他人裡應外合,一舉端了清風教。
她藏在花瓶里的符咒,只怕也是被他發現,拿去毀了。
想起那人,宋姝恍神。
晏無咎說得對,她與晏無咎才是一類人,睚眥必報,輕而易舉的被仇恨迷了眼,覺得天下都欠自己的。
可晏泉不一樣,縱而遭遇苦難,縱而一路坎坷,他從頭至尾都不曾自怨自憐,心裡永遠都懷著一絲善意。
這樣的人,又怎麼能斷送在她和晏無咎這段孽緣之中呢?
她笑了,道:「他若是不願意,你便要帶著我一同赴死嗎?」
晏無咎瞥了她一眼,沒回答。
過半晌,宋姝才聽他道:「他來了。」
風聲簌簌,晏無咎話音剛落,宋姝便又被他拉著往後躍出數丈——
待到宋姝站定,只見晦暗月光下,他們原本站著的地方又來了一人,黑衣勁裝,臉覆金面。幽暗月光在那金面具上折射出一道淺淺微光,映出男人眼中風暴。
「皇叔,許久不見,怎的連禮數都沒了?」
晏無咎像是沒事人一樣寒暄著,好像兩人是光天化日之下站在銅雀大街前寒暄一般。
「放開她。」晏泉道。
聲音一如那日在通天殿裡一般嘶啞……
宋姝眉頭一皺,覺得有些不對勁。
晏泉話很少,遠遠地站在那裡,面具遮住了他臉上表情,宋姝也瞧不見他眼裡情緒。
三人相對,站了良久,卻誰也不曾說話。
半響,還是晏無咎先開了口,笑道:「皇叔愛美人不要江山,孤,正好相反。」
他話音落,晏泉立刻領會到了他話中之意,唇邊扯起一絲薄笑。
宋姝看著,只覺那笑像是冬日晨起屋檐上的冰凌,又冷又利。
「你愛什麼,與本王有什麼關係?放了她,你我之間的恩怨,你我之間算數。」
晏泉說起」她「的時候,宋姝心裡忽然「咯噔」一下。
這聲音太冷,太硬。
宋姝聽出其中分別,就連晏無咎也聽出來了。
他低頭看了宋姝一眼,輕笑了一聲,親昵似的在她耳邊低喃道:「阿姝,聽見了嗎?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他倦了,不喜歡你了。」
長夜漸明,天邊地平線上忽揚起一泓淺金,冥冥之中微光漸亮——
宋姝仰頭看他,忽然認真道:「既然如此,你便把我放了吧,讓我們倆繼續回去折磨彼此,不是很好嗎?」
晏無咎表情一滯,似乎沒想到她能說出這種話。
宋姝又道:「你一開始將我送去別院的時候,不正是打的這種主意嗎?如今正好,你快逃命去,留我和他繼續相互折磨,皆大歡喜。」
這話說得真摯又誠懇,半響,晏無咎笑了。
「阿姝,我從前怎麼沒發現你竟然這樣有意思?」
宋姝微微偏頭,沒回答,卻也學著晏泉的模樣扯唇一笑。
晨光熹微,暖橘色的光透過層層樹影打在晏無咎眼上,卻照不暖那眼中顏色。
他似乎是忽然被宋姝的回答激怒,一把拉過她禁錮在身前,手中不知何時變出一把長劍,放在了她的修長的脖頸上。劍鋒冷厲,只輕輕一觸,宋姝脖頸上的皮膚便被劃破。
血珠子順著象牙似的頸脖像是珊瑚瑪瑙串兒一樣淌了下來……
晏無咎聲音冷硬:「晏泉,你的命,還是她的?」
話落,一陣大風颳來,捲起晨間大霧,宅院內塵土飛揚。
晏無咎月白色的長袖被風颳起,在大風中似風帆飄搖。
他抬起一隻手來遮住風煙,注意力卻一動不動地放在不遠處的晏泉身上。
晏泉仍像是一尊石像一般,一動不動。
半響,宋姝聽他道:「我的。」
兩個字,像石錐一樣扎進宋姝心裡。
她被風迷了眼,眼眶通紅,高聲道:
「晏泉,你從頭到尾都在被我耍,為何到了如今,還是這樣愚蠢……」
阻攔的話還未盡,三人卻同時一愣。
只見冥冥霧影中,凝起一陣奇特的青煙,緩緩在霧中飄蕩。
不過片刻,那青煙之中第四個人身穿一襲黑袍,緩緩現身——
禾嗣法師,或者宋姝該叫他,孫孤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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