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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51:23 作者: 無潰
孫青書見她臉色微慍,知道她定是猜到了答案。
「無嗣。因為敬明皇后生前未能為太宗誕下男嗣。」
說著,他的目光在晏無咎與宋姝之間流轉,眼底深意不言而喻。
宋姝知道,在他眼裡,自己不過是個為晏家,為晏無咎繁衍子嗣的工具罷了。她微微垂眸,噁心,卻並不覺得害怕。
在宅院裡待的這些日子,她已經對清風道的所作所為有了清楚的了解。清風道也好,孫青書也罷,都髒得讓她反胃。她這兩個月之所以沒有動手,不過是因為晏無咎罷了。
可是現在,她已經報仇了。
他終於,被她完完全全地毀在了手裡。
那雙幽綠的瞳望向孫青書,眼底是一閃而過的殺意。那殺意極冷,極快,只是一瞬,孫青書沒能察覺。
然而晏無咎對她的反應卻極為敏銳。覺察出她的不悅,他上前一步將她護在了身後,聲音發沉:「子嗣後裔乃是神賜天機,時候未到,誰能知曉。」
孫青書沒料到他會開口,冷笑一聲:「烈宗殿不許女子入內,這你們可知曉?」
晏無咎眉頭微蹙:「她自然不知道,是我硬要讓她陪我進來。」
他背在身後的手,安撫似的握住了宋姝的手,手心冰冷,似乎布滿了冷汗。他微微發顫,宋姝一下就明白了,他這是怕自己口無遮攔地頂撞了孫青書,引來殺身之禍。
睫羽微垂,遮住她眸中思量。
孫青書眉眼發冷,卻並未動怒,視線越過他,遙遙落在宋姝身上,似乎是想看看這小女子究竟有什麼本事能將他這不成器的兒子引得目迷五色,鬼惑心竅。
半響,他忽然道:「雍王帶兵往河北來了。」
許久都沒有聽人提起過他的名字,冷不丁名字入耳,她的心卻不自覺地狠狠一顫。袖袍下食指微縮,她在心底提醒著自己控制住滿腔忽然翻湧的情緒。
早在她與輕潼換了身體的那天,她便沒有抱過要活著走出這裡的想法。坎途迷霧之中,命運終究還是將她引向了上一世的軌跡。
她想,等她折磨夠了晏無咎,不需要很久,十天,十五天,一個月……當等她將心裡那些膿液似的的憤怒枉屈發泄殆盡,她一紙黃符,拉著孫青書,晏無咎,乃至於一整個清風道的人瀟瀟灑灑的入地獄。
沒了孫青書和清風道這顆大毒瘤,輕潼不過是片浮萍。到時候,晏泉稱帝也好,做他的攝政王也好,以他的本事,瀟瀟灑灑平平安安地過完這輩子,也不是什麼難事。
或許等再過個幾年,他把她忘了,再遇上個稱心如意的姑娘,舉案齊眉,琴瑟和鳴,待到七老八十,兒孫繞膝盡享天倫之日。
這樣一來,她便也算是將上輩子的債都還給他了。
她是這樣打算的,可卻沒想到,他會這樣快地查清輕潼的身份,帶著人往這裡趕。大抵,他將她看得太透徹,太清楚,所以輕潼才沒能迷惑住他。
也是,他這般了解她,甚至在她認清自己之前,他便看出了她藏在骨子裡的毀滅和瘋狂,看見了那個扭曲著吶喊著怨恨的亡魂……
曾經有那麼一瞬間,她著迷似的想讓一切重新開始。如果,她能重生回十四五的年紀,如果,她能在情竇初開的時候愛上不一樣的人,也許,也許她便也能和他求一段和美姻緣。
終究是,命運弄人,晚了一步。
她想將自己的心送給他,可是她,已經沒有心可以送了。
她側頭望向晏無咎,望向這個毀了自己的人,望向這個被自己毀了的人,在一夕之間窺到了命運的殘酷的惡趣味。
腦中思緒紛雜,她的表情卻是一片空白,像是一張曾用露水寫畫過,卻被風吹乾的紙箋,只留下眉間兩道隱隱的褶皺。
孫青書以為她聽到消息,即使是在克制之下,也該泄露出一絲歡欣之情,然她卻始終都是那張空白的表情。
他皺了皺眉,道:「他倒是有兩分本事。是我小瞧了他,但他千不該萬不該離開他的皇城寶座,跑到我河北道來。」
說著,他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計劃,眉頭逐漸舒展開來,又道:「我已布下天羅地網,只待他投身其中。只要雍王一死,朝中大亂,又是我清風道的好時機。」
「屆時,我從河北掀起起義大旗,招兵買馬,殺入皇城,成就大業,一如當年太宗稱霸天下,英姿雄雄!」
說起他的宏圖大業,鶴骨松姿的男人臉上掠過一絲極其違和的狂熱貪婪。
宋姝眨了眨眼,忽問:「你就那麼想當皇帝?」
汲汲營營五十載,孫青書將他人生的全部時光都投擲在了這場不切實際的幻夢之中。
孫青書聽她話中滿是不解,嗤笑一聲道:「到底是個養不熟的女兒家,你又如何懂得男兒的報復?晏家那些鼠竊狗盜,在我孫家的皇城,我孫家的皇宮裡指手畫腳,鳩占鵲巢兩百餘年。我身為孫家嫡長子,日夜看著仇讎快意,怎能不恨?怎能不重謀大業,復我孫家榮光?」
宋姝皺眉::「所以你為人臣時包藏禍心,禍亂宮闈。謀反失敗之後拋妻棄女,又在河北建了這個所謂的清風道,用百姓的血汗錢供養你這豪宅大院,錦衣玉食,又用萬千無辜教徒的性命作注,為一個漏洞百出的計劃買單?」
對她的質問,孫青書不屑一顧:「宏圖偉業,這小小的損失又算得了什麼?為皇為帝,正需要此種殺伐果斷的決心和狠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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