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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51:23 作者: 無潰
    弄不好,她與無咎在這宮裡同歸於盡,能不能再見著晏泉都是另話。

    思及此,她有些惱火地推開蘭幽手裡的妝奩,繃著臉道:「陛下賞賜的東西一律莫拿到我這裡礙眼,去將以前的東西取來。」

    眼中最後一絲睡意朦朧散去,她目光冷冰冰的,看得蘭幽一哆嗦,急忙應是,去了庫房,將許久以前宋姝那些存在未央宮裡的釵環首飾取出來呈於她眼前。

    形形色色的金釵鈿合里,一隻小巧精緻的步搖就這麼落進了宋姝眼中。

    久遠的記憶如潮水般翻湧,她在瞬間便想起這是她十四歲生辰之時晏泉送來的生辰禮。

    手指輕輕碰上步搖上墜著一小朵一小朵的月季花,全部由翡翠精雕而成。步搖並不是第一眼看上去最引人注目的那個,卻精工巧琢,常看常新。

    就像是那個人……

    她不自覺地暗嘆了一口氣,心中升起一絲悵然。

    她在等,她在等無咎出手,等他暴露意圖,等他現出殺機。到那時,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就像是上一世那般將兩人性命相連,魚死網破。

    若她真的就此死在宮裡,怕是再也沒法見晏泉一面了。

    她閉了閉眼,腦中浮現的竟是那人在小花園裡,染了一臉一手的耽山胭脂,對她眉歡眼笑的討好。

    「胭脂我賠你,裙子也賠你。」

    她或許,是等不到他賠的胭脂了。

    思及此,她拾起步搖,吩咐道:「便它吧。」

    蘭幽記不得這步搖的來處,菊悅卻是個記性好的。她猶記得宋姝收到步搖的時候,原本還很喜歡,正在手中把玩,一聽說是雍王送來的,當即便將這步搖摔在了地上。

    步搖最下面的那朵翡翠月季應當是裂了。

    似乎是為了印證自己的記憶無礙,菊悅在蘭幽取出步搖的時候特地瞄了一眼。果不其然,原本晶瑩剔透的翡翠中間多了一條糯白色的裂紋,歪歪扭扭的,憑空破壞了這份美感。

    蘭幽覺察到菊悅的視線,下意識的往步搖上一看,也發現了這裂紋。

    她皺了皺眉道:「王妃,這步搖最下頭裂開了,您要不然換一支吧。」

    宋姝見了,也忽想起那日之事,搖頭一笑:「有些裂紋也無礙。」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四個不知情的婢女聽愣了去。

    宋姝從前便喜歡華美珍貴之物,且喜歡十全十美的珍貴之物。文人騷客們喜好病梅,喜好枯樹,喜好裂石,對此她蓋不屑一顧。

    有一回,大聖皇帝賜下了一幅前朝名仕的尋梅圖,那梅花歪歪扭扭,病弱不堪。大聖皇帝當時問她可喜歡,她便嗤之以鼻,說自己欣賞不來這有殘缺病懨懨的東西。

    「既是好看的東西,定要是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才好看,就算是潘安,若沒了眼睛,少了鼻子,又或是過了病氣佝僂了身子,那還能叫做好看嗎?」

    她這說不通的歪理在御花園裡引得大聖皇帝哈哈大笑,直道若是被朝中太傅聽了去,只怕拼了命也要來找她理論出個說法。

    就是這麼個喜完美之物的人,如今卻說「裂了也沒什麼不好」。四婢對視一眼,紛紛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驚奇。

    蘭幽不敢掃她的興,為她簪上步搖。

    這時候,蘭亭卻來傳話,說正在來陛下未央宮的路上。

    「他來做什麼?」宋姝皺了皺眉。

    蘭亭卻是一臉諱莫如深,只說陛下心情不好,要雍王妃小心伺候著。

    這時候,消息素來靈通的竹風小聲的道:「我聽其他的宮人們說,最近民間起了一些傳言,今日早朝的時候,前朝有大人上書,傳言進了陛下的耳朵里。」

    「什麼傳言?」宋姝問。

    竹風抿了抿唇,緊張地壓低了聲音,用只有近旁人能聽到的音量道:「傳言說,陛下並非大聖皇帝親子,更非皇室血脈。」

    第四十七章

    竹風話音剛落, 屋外便已傳來了一陣高呼「萬歲」之聲。

    「哐當」一聲,彩鳳雕花門從外被人推開, 門後露出晏無咎一張陰沉的臉。

    他自登基以來, 便舍了自己原先那張溫柔假面,眉宇之間透出纏繞心頭已久的鬱氣。精緻的面孔素來是陰鬱的,但卻從不像今日這般。狹長的眼裡縈著一陣狂風暴雨, 以山呼海嘯之勢朝宋姝襲來,似是要將她吞沒其間。

    「滾出去!」他死死盯著宋姝,對四婢冷聲道。

    梅落擔憂地看向宋姝, 動作踟躕。

    無咎眯眼:「我數三下,不滾出去,孤就讓你橫著出去。」

    他聲音很輕, 但宋姝聽出來了這話只是他的一句陳述, 並非威脅。

    她擰了擰眉,喝道:「沒聽見陛下的吩咐嗎?還愣著做什麼,都給我出去!」

    四婢聞言,倉皇退下, 寢宮內只剩下滿桌的釵環首飾還有宋姝與晏無咎二人對視無言。

    宋姝開口, 率先打破這一室令人近乎窒息的沉默:「不知……」

    話還沒說完,便被無咎冷冷打斷:「我昨夜派郁縱疏去幽山別院將晏泉領出來, 王妃猜猜, 你的好夫君怎麼著?」

    他語氣還算平靜, 然那聲音落在宋姝耳邊,卻像是晴天霹靂。心裡「咯噔」一下,她默念「完了。」

    無咎見她原本還算紅潤的臉瞬間沒了血色, 霎時便知她亦是知情的。

    他冷笑一聲, 走上前來, 聲音輕柔,似是好奇問:「你不是最討厭他了嗎?怎麼如今卻還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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