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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51:23 作者: 無潰
如今想來,所謂「乘人之危」與「委屈」只怕都是真的,只不過是無咎不想她宋姝「乘人之危」,更不想要「委屈」了自己,與她這仇人做親密之事。
宋姝微微垂眸,遮下自己瞳孔一絲冷光。
無咎將自己捉回皇宮想來不會是為了兒女情長,再有可能,便只能是因為晏泉。
難道,晏泉的行蹤已被他發現了?
宋姝皺皺眉,又覺得可能性不大。
無咎的手指鉗住她的下巴。曾經,愛人的碰觸有多讓她欣喜,如今便有多令她噁心。
可她壓下了眼裡的厭惡,偏偏要反其道而行。
無咎當年不想在她這裡受委屈,如今,她偏偏要讓他委屈。
她微微抬眼,扯出一個堪稱嬌媚的笑來,伸出一隻手來勾出了晏無咎落在肩膀的發,吐氣如蘭:「陛下將臣妾接回宮中,原來是喜歡些刺激的。恰好,晏泉那廢人也沒能如我的意,不妨……」
她媚眼如絲,笑著在無咎耳邊吐了一口香氣。
正殿內光影明滅,門口那棵梧桐的樹蔭落在宋姝臉上,似是將她那張姝麗的臉切割成了萬千碎片。她笑著看他,那笑意里不見柔情,卻是冰冷的揶揄,冷漠的嘲諷。
她在恥笑他,笑他曾那般忍辱負重,用盡心思討好自己;笑他身為高高在上的東宮太子,昭如日月的東宮儲君,卻要用這般下三濫的法子,用一個女人的感情去謀得權勢。
她在笑他,笑他即使成為了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卻一如既往,不堪一談。
那陣出口蘭風掠過晏無咎的耳畔,卻像是帶起了一陣烈火,帶起晏無咎眼眶驟然血紅。他攥著她下巴的手越發收緊,牙關緊咬,像是一隻被套上枷鎖的惡獸,即使慾念重重,卻也被脖子上那根名為「倫常」的鐵鏈狠狠制住了她脖頸,動彈不得。
宋姝對此一無所知,只道自己是踩到了無咎的痛處,笑得越發得意。即使下巴像是要被男人捏碎了似的,她眼裡卻滲出痛快的光來。
「陛下,怎麼了?難道您千里迢迢將臣妾詔回宮裡,不是為了男女那檔子事?不是為了和你皇叔的妻子,你的皇嬸,在這人間天闕顛鸞倒鳳,雲雨一場?」
她的聲音很溫柔,像是寒暄似的詢問,卻在不自知的情況下將無咎心裡最大的秘密拖拽到了青天白日之下。
他的恨欲,集於一人,一個他永遠也不能觸碰的人。
他微微抬頭,見到宋姝眼裡那毫不知情的冷光,甚至有一瞬冒出了一個近乎荒唐的念頭。
若是宋文棟沒有將那件事告訴他便好了。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將人擄回皇宮,關在這未央宮裡,日夜相對。
皇嬸又如何?他不在乎。
若這只是皇嬸便好了。
然,只是一瞬。他極力平息下心中黑暗的欲望,鬆開了攥著宋姝的下巴。
「怎麼?陛下不敢了?」她還在挑釁。
橫眉冷對,似乎是吃准了他不會做些什麼。
她憑什麼來挑撥他?
她憑什麼可以毫不知情地肆意嘲諷?
明明,她也對自己動過心不是嗎?
明明,只差一步,他們便可以做一對受天下人恥笑,違逆人倫常理的恩愛夫妻。
憑什麼,他要在慾念里煎熬;而她卻可以一身輕鬆地抱臂站在一旁,高高在上不干己事?
無咎眼裡的深紅更甚。
他死死地看著宋姝,想要將這個秘密分享給她,想要拽著她一起在這慾念恥辱里沉淪。
可最終,他卻只是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便再次,逃也似的離開了未央宮。
宋姝以為,以晏無咎睚眥必報的性子,被她這般挑釁後定會有所動作。她心懷著一種古怪的暢快,在未央宮裡等了三天,等著他氣急敗壞地報復。
然而三天過去,未央宮裡卻什麼都沒有發生。唯一的變化,便是宮門口的守備增加了,來了許多看守的金吾衛,那架勢就像是在幽山別苑一般,守衛嚴密得連只蒼蠅似乎也飛不進來。
對於此,宋姝已經有了一套輕車熟路的應付方法。她重新畫了傀儡符給拂珠,讓她如在幽山別苑一般隱秘出入未央宮,在大內行走,調查些消息。
拂珠調查了一圈,卻一無所獲。就連宮裡最八卦的老嬤嬤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道晏無咎是余情未了,這才將宋姝從別苑接回。
對此,宋姝一笑置之。
余情?
連情都不曾有過,哪裡還會有餘?
第四十五章
清風關, 立於連蒼山山腳,乃是由京城入劍南道的第一重關卡。
連蒼山山高萬丈, 一側是花開萬里, 崇嶺疊翠,一側是懸崖萬丈,陡峰峭壁, 猶如一道天然屏障護佑著蜀中千萬年來的安寧與祥和。
蒼山山腳的清風關內,芙蓉樹連綿於街,坊內市集如潮, 往來劍南道的遊人商販皆匯於此,或是交易貨物,或是休整商隊, 又或是得閒玩逛。在清風關內最熱鬧的地方, 莫過於城東的芙蓉閣。
芙蓉閣閣高九重,閣內無論白天黑夜沸反盈天,食宿,青樓, 賭場, 應有盡有。在最高的九重閣上,乃是幾間私密的茶室, 檀木檐, 琉璃窗。夜半時分, 人坐在琉璃窗邊上,似乎伸手便能攬月。
茶室內,滾水擊觴, 面容姣好的茶娘子素手翻杯, 將沸水注入茶盅。茶氣清香在屋內四溢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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