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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51:23 作者: 無潰
    未央宮裡,瑤草琪花無數,百卉千葩爭艷,層台累榭間,重樓飛閣,畫棟雕梁。

    宋姝走在眾人前,回望未央宮內百般景色,只覺與記憶中並未有所出入。

    無酒將她趕出宮後,似乎還一直有宮人在打理宮室。

    「陛下可還賜了未央宮給旁人住?」她問。

    大宮女梅落道:「稟王妃,不曾。」

    她垂首作答,聲音平靜之下卻也微微發顫。她素來冷靜自持,可今日能再見到宋姝,即使表面再如何平靜,卻還是難掩心中的激動歡欣。

    比較她的克制,一旁的蘭幽便沒那麼內斂了。

    她接話道:「未央宮是先皇賜給王妃的宮殿,哪裡是旁人染指的。前些日子趙妃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兒在陛下面前求未央宮,直接被陛下打出了乾清宮。」

    宋姝聞言,回頭看了一眼,只見蘭幽微微蹙眉,提起趙妃之時,眼中的不屑犖犖分明。

    四個貼身宮婢中,蘭幽的性子與她最為肖似,上輩子,也是四人里吃了最多苦頭的那個。

    思及此,她微微挑眉問:「蘭幽,我不在宮裡的時候,你在哪個宮伺候?」

    蘭幽一愣,垂頭道:「回姑娘,長樂宮。」

    長樂宮,是德喜的居所。

    德喜與無咎一樣恨她入骨,蘭幽進了長樂宮伺候,想必日子不會好過。

    「德喜,可有為難你?」她問。

    蘭幽垂著頭,無人看見她臉上表情……

    片刻後,她抬起頭來故作瀟灑道:「回姑娘,沒有。我這胡攪蠻纏的性子,誰敢欺負我?」

    蘭幽的聲音很好聽,像黃鸝鳥似的婉轉,即使是罵起人來也像是唱歌似的。

    宋姝回頭看她一眼,卻沒說話。

    她方才已經瞧見過了,蘭幽袖口手腕上青紫交錯的傷痕。

    在這大景宮裡,若是有主子故意想要為難奴才,那真是太簡單不過的事情。

    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德喜,如今天子唯一的胞親妹妹。

    蘭幽那副看似不知天高地厚的驕狂之下其實藏著一顆再聰明不過的頭腦。她將自己受的委屈咽下,不過是不想讓宋姝與德喜起衝突。

    如今的宋姝,早已不是大聖皇帝在時的宋姝。

    宋姝緩步走在重重回廊處,一彎一繞間,前路似乎看不到盡頭。

    她忽然胸口有些堵。明明是她和那兩兄妹之間的仇怨,為何總是要牽連旁人?

    晏泉也好,蘭幽也好……都是因為她。

    「梅落,」她喚,「去將沈太醫喚來,就說本王妃受了暑氣,身子不舒坦。」

    梅落聞言,眉間閃過一絲憂慮,問她:「王妃身子不舒坦?可要先回房間歇息?」

    宋姝擺手:「無礙,你去將人喚來便是。」

    梅落領命離開,剩蘭竹菊三婢隨她來到湯池,服侍她沐浴更衣。

    未央宮的湯泉引得是天然的地下溫泉水,能工巧匠精心雕刻四君子石欄後,一池湯泉冒著騰騰熱氣,宮人們早早將地窖里的冰放入其內,滾燙的溫泉水經過寒冰,變成了適宜夏季洗浴的溫度。

    宋姝受了一路暑氣,迫不及待的步入湯泉之中,池水溫度只比她體溫高上些許,讓她發出一聲舒適的喟嘆。微微抬眸,只見蘭幽正往水中投入鮮花與檸檬。

    植物清新馥郁之氣撲面而來,她不禁在心裡暗嘆自己在外漂泊二十年,近乎都快要忘了曾在未央宮裡的日子是如何紛奢。

    「一年不見,奴怎麼瞧著王妃的皮膚更滑細了?」

    菊悅舀了一勺清水從她肩頭澆下,瞧著宋姝越發白皙光膩的肌膚,聲音裡帶著驚嘆。

    宋姝側目。菊悅是四侍裡頭最老實的一個,嘴不算靈巧,也不會說好聽話來討她歡心。然如今菊悅竟這般說,她不由伸出手來瞧了瞧自己這副近日疏於打理的皮囊。

    「當真?」

    菊悅點頭笑道:「王妃從前皮膚也白皙,卻不像如今這般光滑,不知到底是用了什麼仙藥妙膏。」

    四人里嘴最甜的竹風嗔了菊悅一眼,忙道:「瞧你這話說的,什麼仙藥,明明是王妃天生麗質。」

    菊悅恍然大悟,接話道:「沒錯沒錯,是奴嘴笨,咱們王妃底子好,哪兒有什麼藥膏這般管用,若真有,豈不是被宮裡的那些妃子們搶破了頭。」

    宋姝聽著兩人一唱一和的誇讚,嬌嗔一笑,卻是從湯池裡沾了些水,惡作劇似的揚到兩人身上,邊道:「一年不見,你們這嘴皮子倒是越來越光生了,合起伙來逗我開心是吧?」

    清澈的池水在菊悅與竹風兩人臉上留下點點水珠,連帶著衣襟與鬢角也被沾濕。兩人非但不怕,反而笑得更開心了些。

    竹風忙道:「我們兩人本就說的實話,王妃怎麼還怨上老實人了?一年不見,您倒是越來越面薄了。」

    這話若放在一般宮裡的主子與婢女身上可稱上一句「不敬」,然宋姝對於周圍親近之人素來都留兩分放任。主僕幾人之前在未央宮裡,也時常這般耍嘴皮子功夫,宋姝並不生氣,一概慣著。

    聽竹風說她臉皮越來越薄,宋姝也不反駁,抿唇笑笑,盈盈笑意中卻摻雜了一絲狡黠。

    下一刻,她手臂一扯,卻是將竹風與菊悅兩人紛紛扯進了湯池裡,砸起湯池一片水花紛紛。

    兩人相扶著從湯池裡站起身來,渾身濕漉漉的,鬢髮黏在臉上,胭脂也暈開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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