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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51:23 作者: 無潰
    不知為何,她心中怒火倏然消退,清風拂過,無影無蹤。

    宋姝皺眉,為自己的心軟感到吃驚。

    她該生怒的,他一直在騙她,騙她的同情,騙她的憐憫,騙她的符紙。

    那一張張符紙都是她用血畫的,一張張,都是她生割自己手腕淌出的血。

    她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上面有一道淺淺的疤痕,是因為同一個地方下了太多次手,即使養元符也恢復不了的疤。

    那疤痕很淺,正常距離幾乎看不到,可她卻知道自己每一刀落下的位置,每一次綻開的皮肉。

    她也很討厭疼……

    她道:「你知不知道你裝病,我以為是我的符紙有問題,所以我每日都往你的藥里加量……」

    十張,二十張,五十張……她算不清自己為晏泉畫了多少符,流了多少血。

    「那一張張,全是我用血畫的。」

    她所存不多的善心,就被他這樣騙了個底朝天。

    她有些茫然地看著他,心底忽然泛起一陣委屈。

    晏泉只見那雙明燦鮮活的眼忽然像是蒙了霧,霧後面空洞洞的,滿是虛無。

    用血?

    他心頭浮起一絲不好的預感,心一滯,惶惶看她。

    「什麼血?」他問。

    宋姝唇角勾起一絲苦笑,靜靜盯著他:「符紙,要血才能起效,你裝了多久病,我就放了多久血,很疼的……」

    沙啞的聲音像帶了鉤子似的刮過晏泉心口,帶起細細密密的疼。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

    他若是知道了,絕不會這樣騙她。

    「對不起,我……」剛開了口,他卻覺得言辭是那樣蒼白無力。

    他的目光隨著她,旋即也瞧見了她手腕間那道細細的疤。唇舌在一瞬間像是被什麼東西箍住了一樣,他張口,卻發現自己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宋姝定定看著他失語的模樣,心裡怒氣沒了蹤影,委屈卻越發厲害,像是火山噴發,灼熱的眼淚從她眼眶溢了出來。

    並不洶湧,卻沒邊沒際的。

    熱淚落在晏泉手心,像是岩漿灼燙。

    他喉嚨一緊,放棄了語言,上前一步緊緊將人擁在了懷裡。

    兩人剛才還劍拔弩張,現在卻抱在了一起。

    拂珠站在角落陰影屬實有些無語。

    若是按照她的性子,若知自己這樣被騙,必定要一掌轟到雍王胸口,廢了他武功,讓他謊話成真。直到此刻之前,拂珠以為自己家心狠手辣,英明神武的姑娘定也和她所思所想一樣。

    哪兒知,宋姝卻被美色迷了眼,不僅沒動手,反倒還釣上了金豆子。

    她靠牆輕嘆一聲,看向宋姝的目光中帶上了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不過話說回來,這是宋姝的□□,她不覺得自己應當插手,便只是站在一旁眼看著晏泉小心翼翼地將人摟近懷裡,極盡溫柔地哄著。

    他單手撫著宋姝的後腦,將她整個人塞進自己胸口,輕聲道:「阿姝乖,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騙你,不該讓你疼的……不會再讓你疼了。」

    淡淡的血藤味將她籠罩,宋姝靠在晏泉懷裡,腦子有些暈乎。

    他們,不是應該在吵架嗎?

    為什麼成了這樣?

    她雲裡霧裡地想要思考,然晏泉的舉動太堅決,聲音又太溫柔,她在他一句句的輕哄下輕而易舉地丟盔棄甲。

    「騙子,你騙我。」

    暈暈乎乎間,她卻始終記得這件事。

    「嗯,」晏泉抱著她,坦然相認,又坦然承諾,「再不會了。」

    悶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宋姝在他懷裡汲了汲鼻子,起伏錯落的大驚大悲似是耗費了她太多精力。

    她靠在晏泉懷裡,半響,認命似的反手攏了攏他的身子。

    她想著,上輩子他因她而死,這輩子被他騙上一騙,只當是扯平了。

    晏泉在書房裡摟著宋姝,在她一聲聲委屈控訴里答應下了一系列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

    宋姝像是在不斷試探他底線似的,條件越來越苛刻,一會兒要他的錢,一會兒要他的地,比進別院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晏泉卻輕輕一笑,照單全收。

    答應到最後,男人的錢是她的,地是她的,人也是她的。

    「你……真都答應?」

    宋姝瞧他對自己近乎苛刻的要求滿口答應,臉上閃過一絲狐疑。

    心想著,他怕不是說著好聽,哄了自己便罷。

    不料晏泉不僅照單全收,還道:「帳本和地契都在別苑外,我明日讓崑崙來給你……至於人嘛……」

    他微微一笑,摟住她的腰,猛然將她拉到自己眼前:「親都成了,不一早就是你的了嗎?」

    望著他俊臉在自己眼前倏然放大,宋姝瞪大雙眼,眉頭一蹙,而後一巴掌扇在他胸脯上:「誰說要你這個了!」

    「後院小花園都亂成什麼樣子了,吳全忙不過來,你去把它清一清。」

    別院裡人口本來就少,還有個故意裝病吃軟飯的。

    如今謊言暴露,宋姝決定要好好給男人安排些活兒干,省得他一天到晚不琢磨好事兒。

    鮮紅的巴掌印落在胸口,晏泉抓著懷裡的姑娘,卻覺得她那點兒力道像是撓痒痒似的。他沒放手,反而湊近了些,眨眼道:「我可以去清,但總得討點兒賞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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