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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51:23 作者: 無潰
    宋姝一聲不吭走進書房,晏泉果如拂珠所說,仍倒在地上, 身上一襲青衫像是流雲落地。

    她卻沒心情欣賞眼前美景。

    「解藥呢?」她問拂珠。

    拂珠聞言將解藥從懷中取出, 宋姝一個眼神, 她心領神會,將小瓷瓶往晏泉鼻間一湊……

    不過片刻,晏泉幽幽轉醒。

    「三日睡」藥力生猛,晏泉像是喝了一缸綠酒,頭痛欲裂。

    他從地上坐起身,失神了一瞬忽見書房裡的宋姝主僕倆——

    拂珠站在角落,宋姝似笑非笑地靠在椅背上,左手輕垂,一下下像是數拍子似的敲擊著自己的大腿,見他清醒,眼底似是六月的雨天,陰得能滴出水來。

    記憶回籠……他心道不好。

    「醒了?」

    溫柔婉轉的聲音像是經了一場寒氣,泛著讓晏泉心滯的冷意。

    他在最初的驚慌後很快鎮定,決定裝傻。

    「我,怎麼會在這裡?」

    他敲了敲自己腦袋,懵懂似的望向她,似乎真的不知自己怎麼會在書房裡。

    見他一臉無辜,宋姝卻不買帳,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他左手——那手裡仍攥著幾張皺巴巴的符紙。

    她笑,笑意卻似冰霜寒涼。

    「殿下,別演戲了。」

    宋姝的聲音仍是既往般地平緩,然晏泉卻聽出了這婉轉聲音下暗藏的滔天怒氣,如岩漿積涌。

    他當即斂了那副無辜之色,片刻後,他看向宋姝,承認了。

    「我非故意騙你。」他道。

    宋姝笑了:「殿下手腳早已好全,卻在白日將我當傻子騙;既知道我柜子里的秘密,閉口不言,又在半夜做蟊賊蠢盜,里里外外地演了一齣好戲!」

    非故意?他在騙鬼。

    只怕是梨園裡的戲子們都要在他面前甘拜下風。

    宋姝心怒到了極點,面上卻越發平靜,一雙狹長的眸子看著地上的男人,平靜的眼瞳下心思早已千迴百轉……

    她該要如何對付這騙子,她心裡還未做打算。

    晏泉見她一臉平和,心知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他半蹲著身子握著她的手,急沖沖道:「我絕非故意,你聽我解釋。」

    「好啊」宋姝答得乾脆,卻掰開了他的手,反靠在椅背上。

    她雙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似乎是在等他舌燦蓮花,倒轉乾坤。

    晏泉咽了咽唾沫,澀聲道:「其實,我一開始並不知道你會這……」

    他揮揮手裡的黃符,不知道該用什麼名字稱呼宋姝這項本事。

    拂珠在一旁接口:「符籙之術。」

    話落,晏泉和宋姝兩人卻都齊刷刷地看她,似乎是在怪她多嘴。

    拂珠挑眉,往後退了一步,手指在唇前一拉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得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她還是閉嘴在一旁看熱鬧吧。

    拂珠隱身站在房間角落,晏泉接著道:「我當時手腳的確廢了,看著你指使吳全,又能將錢知曉帶入別院,只以為你和晏無咎是一夥的。」

    她這本事實在太離奇,他當時想破了腦袋也不可能想到,所以才有了一場誤會。

    而後,這誤會被他越扯越大。

    聽他一說,宋姝明白過來——原來打從一開始他便沒信自己。

    心底鬱氣升騰,然腦子裡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告訴她,晏泉所說並不無道理。彼時情景之下,他自顧不暇,保命要緊,怎會對這種種蹊蹺視而不見。

    她糾結片刻,又問:「那後來呢?後來你不是知道了嗎?」

    晏泉點頭,濃眉不自覺的擰起,一雙黑漆漆的瞳盯著她,緊張極了。

    「後來,我手腳初初好轉,陳何年與拂珠去嵩陽山採藥那晚,我恰巧聽見了你與吳全在書房裡的對話,那時我才反應過來,原來之前的疑慮都有所解釋……」

    原來那晚是他。

    宋姝恍然大悟。

    「那吳全,是你打暈的?」她問

    晏泉再次點頭。

    這樣算來,他倒是又救了自己一命。

    宋姝這般想,反應過來又覺得她實在心軟,於是又冷了聲音:「殿下的意思是,開春初你便已經知道我於你無害,你卻還接著騙我?你的手腳,你的藥,還有陳何年……」

    「……都是假的?」

    晏泉千算萬算也沒料到自己的秘密竟會這樣快的被拆穿,他生硬的點頭,認下了一切。

    「陳何年,是我的人,那藥方他也改過。」

    「那日你疼成那番模樣,那也是……」宋姝話音未落,晏泉急忙接口:「並非,那日是真疼,化瘀除污的藥,真的很疼……」

    他半蹲在地,抬眼看著她,說起「疼」的時候,眸子裡似有水光蕩漾。

    就是那日,就是那日他發現自己已離不得她。

    在萬丈深淵裡,在剝皮剜心的疼痛里唯有她,唯有她……

    他眼底毫不掩飾地愛慕依戀看得宋姝一愣,靜默半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晏泉見她沉默,以為她動了怒,不想理他,於是急匆匆地去拽她的手,然剛剛碰到她冰涼手指,卻忽然想起她剛才厭惡他碰,於是只得抓了縮手攥了她半截袖袍。

    即使是落進幽山別院,他此生也從未有一刻這般緊張過。

    宋姝低頭,見他可憐巴巴地半蹲在地,攥了她一隻衣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像是只害怕被主人拋棄的大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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