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
2023-09-20 16:51:23 作者: 無潰
花娘從未見過丈夫如此暴怒的模樣,且還是衝著自己。手腕傳來一陣劇痛,她蒼白著臉,掙扎道:「季秋,你瘋了不成,你快鬆手……弄疼我了。」
「疼?你也知道疼?那春兒,春兒該有多疼?」
被人糟蹋,被人虐打,被人勒死……
季秋難以想像得他的妹妹究竟遭了多少罪。
而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眼前這個女人……
以及自己。
若是他當初沒娶花娘,若是他當初再堅持一點留下春兒,這一切便不會發生了。
她不會孤零零地進京,不會去侍奉那些畜生,更不會,更不會……
季秋閉了閉眼,似乎能看見季春那張慘白的臉。
她哭著對他說:阿哥,我委屈,好疼……
季秋胸口猛地傳來一陣絞痛,與他血肉相連的妹妹死了,似乎也帶走了他半條命。
他不禁後退了一步,鬆開花娘的手,急促喘息著,另一隻握著玉佩的手越攥越緊,攥得指尖發白。
是他沒用,是他沒能護住春兒。
都是他的錯。
阿爹阿娘讓他好好照顧春兒,他卻將她趕走了。他算是什麼哥哥?他是什麼人?
季秋臉上的怒火像是被一場大雨澆滅,須臾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面如死灰的蹲下身子,抱頭將自己縮成了一團。
七尺高的男人,像孩子似的將自己縮進了船艙不見光的角落,期待著黑暗將自己吞沒。
他痛苦地拖拽自己的頭髮,旋即,響亮的耳光聲在船艙里迴蕩開來——
畜生,季秋,你就是個沒用的畜生。
花娘見他這副瘋魔的樣子,心疼極了。上前想去拽他,怎料男人卻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將男人攔下。
船艙里的動靜太大,驚動了在外巡視的晉二進屋查看。
只見花娘悲愴大哭,而一旁的季秋卻無知無覺地扇自己耳光,聲音之大,響徹船艙。那張還算俊挺的臉已經被他自己打成了豬頭,紅腫不堪,季秋仍嫌未夠,手下使狠力擊打。
一下又一下……豐源卻還在雙手抱臂,一旁看戲。
晉二皺眉,朝豐源使了一個眼色。
豐源嘆了一口氣,上前兩步制止了季秋的瘋狂。
少年的手掌白皙,手指修長,是一雙不沾陽春水的手。
可這手卻輕巧地止住了季秋的動作,將他按在牆上,動彈不得。
「你現在這樣打自己也是於事無補,若真心疼她,便為她討個公道。」
豐源語氣淡淡,直看著季秋,目光平靜似是深潭。
只一眼,季秋卻停止了掙扎。
他靜默地看著豐源,片刻後,問他:「如何,討公道?」
聞言,豐源唇角浮起一絲笑意。
「與我們上京去,在皇帝面前做證。」
第三十一章
宋姝前腳才說過錢知曉辦事妥帖, 怎料後腳便陰溝里翻了船。
幽山別院內,她看著錢知曉傳回來的消息, 眉頭緊蹙——錢知曉在信上說同昌會的人到達的時候, 除了他們和郭琅的人,還有第三隊人馬將季秋劫走了。
他們甚至連這群人的來路都不知道。
拂珠立於一側,雙手抱臂解釋道:「錢知曉還在查, 但是從江南道回來的人說,那群人功夫極好,善使刀劍, 且訓練有素,像是高門大戶培養出來的私衛。」
她皺了皺眉,想不明白為何還會有另外的人馬盯上季秋。
錢知曉沒辦好事, 她心裡忐忑, 看向宋姝,見她食指輕敲桌面,側臉正看窗外……
中庭內植被茂密,草木繁雜藤蔓瘋長, 爬山虎層層疊疊地攀上了迴廊兩側的木柱子上, 繁盛的藤蔓似乎是張綠色的幽幽大口,要將狹長迴廊吞噬殆盡。
所謂「瘋臉煞」既是如此。
宋姝皺了皺眉, 忽而道:「讓吳全去將那些爬山虎清理了。」
拂珠聞言一愣, 順著她的目光偏頭去看, 也瞧見了那些猖狂的藤蔓。
她點頭附和:「是該清理了,若是不小心絆倒了人也是麻煩。」
「那姑娘,季秋那邊……」
「人既已經丟了, 也別無他法, 先觀望一陣吧。」
她嘆一口氣, 話里卻並沒有責怪之意。拂珠心下稍松,又從懷裡掏出來了一沓書信遞給宋姝。
「這是吳全屋裡所有書信。」她道。
宋姝從她手中接過信件。觸手是纖薄柔軟的信紙——上好的湖紙,薄如蟬翼,卻十分堅韌,不易破損,不易漏墨,是皇宮裡專供的信紙。
她將信打開,上頭熟悉的字跡讓她目光一滯。
那是無咎的筆跡……
曾幾何時,她也常常從無咎那裡收到這樣的信紙,嶙峋有力的瘦金體描勒出一段段讓她心神蕩漾的情人細語,令她晃了神,紅了臉,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只不過,今日她手裡的書信並非情書,而是一道道密旨。一封封一件件,指使吳全酷刑逼供,快速從晏泉口中探得「要密」。
宋姝初入別院之時,曾叫拂珠搜過吳全的住處,也知道吳全與無咎多有通信。這幾個月來,都是由拂珠仿冒吳全的筆跡向宮裡送信,拖延時間。
這些信件拂珠大都翻看過一遍,然而前些日子吳全身上的符咒失效,將她困在書房裡,本可要她性命,卻又在關鍵時候忽然暈倒……宋姝思來想去都覺得那事古怪,便叫拂珠將這些信翻出來再細看一遍。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