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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51:23 作者: 無潰
她往府門前走了兩步,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著自己鎮定下來。
犯了錯的是宋冉那畜生,她是在為自己討回公道。
排在最前頭的府衛見她在京兆府前踟躕不前,皺了皺眉上前詢問:「你是何人,為何在我京兆府前站著?」
想起那狀師跟她交代過的,碧螺微微俯身,回道:「官爺,妾身名喚碧螺,今日來下牒。」
所謂下牒,便是遞狀書。
府衛見她穿著打扮似是大戶人家的丫鬟,眉宇之間閃過一絲狐疑,問道:「既如此,狀書何在?」
「在這裡。」
碧螺伸手交上狀書,薄薄的狀紙被她手心的汗暈濕,狀紙上「碧螺」二字染成了一團黑漆漆的墨跡。
府衛打開草草看了一眼,旋即眉頭緊蹙。
「你這是……要告你主家少爺?」
碧螺咬咬牙:「是。妾身是良家女,奉了主母的令伺候在他身側,不願委身,他便……」
「姦污」二字她實在不忍說出口,抬頭看了那府衛一眼,眼裡的羞憤與恨意卻像是滾滾洪水,看得那人一驚。
府衛重新打量了眼前這小女子一眼,思慮片刻道:「你跟我來吧。」
碧螺低聲應是,攥緊了袖口,手心冷汗在她湛藍色的衣袖上留下了巴掌大的一塊水漬。
府衛帶著她一路走到京兆尹後府,師爺劉碑正在處理訴狀,見府衛帶了個小女子進來,問道:「這是何人,何事?」
府衛答:「回師爺,此女今日前來下牒。」
「狀紙何在?」
府衛將狀紙遞上,劉碑打開狀紙草草讀了一遍,而後又看了一眼底下的碧螺。
「你要告你的主家,宋家大少爺宋姝奸辱於你?」
「回大人,正是。」
「既如此,」劉碑將狀紙往桌上一收,對府衛吩咐道,「將她帶到牢中,散禁起來。」
碧螺聞言,有些驚訝的看了劉碑一眼。
狀師告訴過她,按照景國律法,在官府受理狀書之後,告罪人的確會被暫時散禁起來。但是在受理狀書之前,通常要經過「三省」,以確定狀書的真實性。
她才剛剛遞狀書,一審也無,為何就要被散禁?
很顯然,帶她進來的府衛也驚訝於劉碑的做法,朝劉碑遞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劉碑看著二人,解釋道:「你這是民告官,流程自然不一樣。」
說著,他揮了揮手,催促著府衛將人關進了牢里。
那府衛也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流程,堅毅眉宇之間閃過一絲狐疑,然而劉碑還在催促,他便也沒想太多,朝著碧螺點了點頭道:「你隨我來。」
待府衛領了碧螺離開,劉碑將碧螺的狀紙從桌上拿起,快步往屋後的正書房去——
書房內,京兆尹郭琅正在品茗。
上好的凍頂茶在茶盞中經沸水撞擊,泌出甘甜馥郁的茶香,瀰漫了整個屋子。
見劉師爺快步走入書房,郭琅慢條斯理地放下手裡的檀木茶勺,八字鬍下,薄唇慢啟:「我不是說無事不要進來打擾嗎?」
劉師爺垂下頭,將狀紙遞至郭琅面前,忙道:「回大人,今日宋府來了一婢女,狀告宋家大公子□□良家女。」
郭府與宋家即將結親,親家大舅子被牽扯進這種案子裡,對郭琅自不是什麼好事。
郭琅瞧了一眼手裡的訴狀,又問:「那婢女走了?」
劉師爺搖頭:「我已將人散禁在了牢中。」
郭琅臉上沒什麼表情,劉碑卻從他眼中讀出了滿意之色。
郭琅點點頭,復道:「你先去查查她原籍可還有什麼關係親密的家人。」
劉碑聞言,身子一頓,而後點頭稱是。
郭琅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若是原籍沒有家人,便讓人在牢里消失;若是原籍還有家人,那便……連著家裡人一道都別留下。
劉碑在郭琅手下當了快二十年的師爺,對這樣的事情早已經是輕車駕熟。
在這權貴如雲的京城裡,京兆府的水深不見底……郭琅作為京兆府尹,既要在明面上當愛民如子的父母官,又要在私下裡為權貴們充當清道夫。
只不過,以往能讓郭琅這般出手的,只有皇親國戚,簪纓世家。而宋家大人,不過是個小小的朝散大夫……
果然,還是親家好辦事。
劉碑在心中如是道。
作者有話說:
因為星期一有一個榜單,所以明天和後天兩天更新時間有所改變。
27號凌晨更新,28號晚上十一點更新,之後會恢復到晚上九點更。
謝謝!
第二十七章
碧螺原名叫季春, 老家在江南道的一個煙雨濛濛的小村子裡。
父母早年亡故,她便與唯一的哥哥季秋相依為命。
父母臨死前曾囑咐季秋要好好照顧妹妹, 長兄如父, 季秋對碧螺也很是愛護,即使家境貧寒,也不捨得自己妹妹受絲毫委屈。
碧螺很小的時候, 以為自己會同阿哥一輩子住在一起,在這個小村子裡活到七老八十,白髮蒼蒼, 成了老太太,還能跟阿哥撒嬌。
可是隨著她逐漸長大,碧螺漸漸開始漸漸明白, 阿兄很好, 卻不能一輩子只做她的阿兄。
碧螺長到了十五歲的時候,鄰家嫂子給季秋說了一門親事,女方來自鄰村,名叫花娘。在嫂子嘴裡, 花娘長相不錯, 手腳勤快,又會持家, 若不是家裡實在太窮, 這親事也輪不到季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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