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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51:23 作者: 無潰
宋姝走後,陳何年關上房門,如常為他施針。
尖銳的銀針沾著藥粉扎入皮肉里,晏泉卻連眉頭都不曾皺過一下。
房門緊閉,陳何年低聲道:「殿下,您的腿,可有什麼感覺了?」
晏泉有些費力的伸出手來,指向膝蓋的位置,輕聲道:「膝蓋處有些疼痛,其他的……並無。」
陳何年點點頭,安慰道:「殿下天佑,恢復神速。您雙手能在兩個月內恢復知覺,想必不日之內定能雙腿行走。」
晏泉低頭望向自己仍舊顫抖的雙手——這雙手如今能伸能握,除了久未使用力氣差了些,倒是已經恢復了個七七八八。
他低聲囑咐陳何年:「此事,你不可向宋姝主僕提及。」
陳何年點頭:「屬下知曉。」
其實十幾天前他為晏泉施針時,晏泉的手便已經恢復了知覺,然而他們卻始終瞞著宋姝。
原因無他,這幽山別苑中古怪實在太多……
思及此,陳何年低聲在晏泉耳邊回稟道:「崑崙還未找到入別苑的辦法。據他說,每次拂珠從偏門將屬下帶入別苑後,禁軍守備便會重新回到門口看守。」
「果然如此。」晏泉笑笑。
心中的猜測成了真,他偏了偏頭,目中最後一絲溫柔散盡。
從禁軍守備到吳全,若是沒有無咎示意,這院中的人怎麼可能盡聽宋姝號令?
想來,必是她又聽了無咎的話,來這幽山別苑裡套消息……
宋姝啊宋姝,你就那麼喜歡他?你就那麼蠢?
喜歡到搭上所有尊嚴性命也無所謂?
蠢到與虎謀皮,死到臨頭,還不自知?
他微微垂頭,長長的睫羽遮住了目中深沉。
陳何年又道:「崑崙已經將奸細捉出,正如殿下所言,確是『流風』。」
話落,他頓了頓,又道:「流風的兄長被新帝所擒,以此為要挾,這才在宋府門前叛變。崑崙已將人拿下,問殿下該如何處置。」
晏泉挑眉,聲音淡淡:「剝了皮,屍身餵狼。」
陳何年聞言一頓,抬頭驚疑不定地看了一眼晏泉。晏泉雖然治下嚴謹,手段卻從來說不上殘忍,這還是他第一次聽晏泉下這般血腥的命令。
他驚異表情自是沒有逃脫晏泉目光。晏泉垂下眼,眼眸如古井幽深。
這世道既然崩隕,他又何苦做什么正人君子?
片刻後,他漠聲吩咐道:「吳全沒能從我口中將那消息逼出來,晏無咎才找了宋姝來演苦肉計。既如此,我們只需與她做戲,待我手腳恢復,殺出去便是!」
晏泉武功高超,陳何年十分清楚。
當初在宋府門外,若非流風叛變,晏泉絕不可能被擒。
他收下心裡那點兒驚疑,點頭道:「屬下出去便通知崑崙,讓他屆時在別苑外準備接應。」
「還有那吳全。」
「吳全怎麼了?」晏泉鳳目微眯。
陳何年又道:「屬下那日與他打了一個照面,他卻像是沒見到我一般,徑直走了。屬下見他雙目無神,四肢僵硬,活像是具傀儡。」
他當時還想上前細麗嘉看一番,卻被拂珠叫走了……
「幽山別苑古怪眾多,殿下還是快些離開的好。」他想了想,補充道。
聽了他的話,晏泉靜默一瞬,若有所思……
陳何年又試探問他:「那到時候,宋姝主僕,該如何處置?」
聽他言,晏泉微微偏頭,目光落在宋姝留在房間內的胭脂水粉上,桂花的香氣淺淺瀰漫。
陳何年只聽他聲音冷酷:「殺。」
第二十二章
一早離開側廂的宋姝自是絲毫不知晏泉的謀劃。
荒草叢生的小花園中,她一個人靜靜的坐在石桌前,寒風卷過她烏黑髮絲,吹起朵朵烏雲,她卻只是靜靜地盯著那株快要枯死的桃花樹,像是石像般一動不動。
錢知曉剛才傳來消息,宋家父子被放了。
半響,她問拂珠:「你說……尤淖將宋文棟放回去了?」
拂珠面色凝重,點頭道:「錢知曉收到的消息,成國公在新帝面前為宋家開脫,說宋文棟胸無大志,多年以來安分守己,絕不可能與平西王串聯。」
聞言,宋姝一愣:「成國公?」
拂珠點頭,卻是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宋姝的臉色。
成國公佟國章祖上曾隨開國皇帝打江山,立下汗馬功勞。大景建朝後,得了封爵,世襲國公。到了今日,大景國開國已近兩百年,成國公府後繼無人,除了一紙爵位,漸漸開始敗落……
如今這代成國公佟國章雖說文不成武不就,卻是生了一對好兒女——嫡長子佟宇威一表人才,入了青菱郡主的眼,成了大長公主的乘龍快婿;嫡長女佟落雁三個月前入宮,前些日子被封了四妃之首的德妃。
佟落雁入宮後很得新皇喜歡,連帶著成國公也在無咎面前得了寵。
宋姝的目光仍在那棵桃樹上,乾枯的枝幹像是垂垂老者,身形佝僂枯敗。
她隱約記得成國公府也有一顆桃樹,不似別院這株枯瘦,樹幹光澤而粗壯,春日一到,開了滿樹桃花,春風一吹,落英繽紛,縹緲之間似是花神從天降了一場桃花雨。
就是在那顆桃樹底下,她第一次見佟落雁……
那日她隨無咎一起在成國公府賞園,春日暖陽融融,春光正好,佟落一身翠衣,在國公府春情四溢的花園裡奏了一曲「梅花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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