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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51:23 作者: 無潰
    若非宋文棟告密,兩人絕不可能被叛軍發現。彼時晏泉尚且年幼,秦國夫人為了護他逃離,中刀而亡。

    那年宋姝只有四歲,見到秦國夫人的時候,她身上的血污已經被收拾乾淨,靜靜地躺在棺槨里,面上妝容精緻,眉眼緊閉,仿佛只是睡著了。宮人在她額間點了一朵紅梅,那朵紅梅,成了宋姝一生夢魘。

    也正因為此,宋姝恨了晏泉。

    只是她沒想到,這一切的起源,竟都是因為一個宋文棟。

    因為大聖皇帝和秦國夫人之間的風言風語,宋文棟一早便想處理掉他的髮妻,恰逢叛軍搜查,他正好順水推舟,將秦國夫人藏身之地告知。不為其他,只是想要她的命罷了。

    十餘年前,宋府上下用秦國夫人的命換了他們所謂的清譽,十年後,他們又要用她宋姝的命去換宋府的錦繡前程。

    這樣的父親,這樣的家人,她怎能不殺?怎能不恨?

    宋文棟在家裡心驚膽戰地坐了十天,因為宋冉被抓的事情,宋府上下烏雲密布。宋夫人和宋老夫人整日的哭,央著他去找法子將宋冉接回來。

    聽見宋夫人不住地念叨,宋文棟怒從心起,低聲呵斥道:「愚婦!這內獄豈是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地方?」

    宋夫人年近四十,膝下只得了宋冉這一個寶貝兒子,哪裡還聽得進什麼道理去?

    「郎君之前被捉進內獄,不是一晚上就回來了嗎?怎的冉兒,冉兒十天半個月了,連紙消息都沒有?」

    臉上的妝粉被哭花,濕噠噠的糊做一團,活像是那唱戲的鬼臉。忽然之間,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轉身拉住了一旁的宋娟,急聲道:「娟娘,新姑爺,新姑爺能不能幫上忙?郭家郎君不是京兆尹嗎?他有沒有辦法將冉兒換出來?」

    郭家二郎郭躍與宋冉乃是國子監里的密友,連帶著郭家與宋家也相熟了起來。

    兩個月前宋娟與郭家么子郭六郎訂了親,若要論門第,算是高嫁。

    宋娟聽見這話,皺了皺眉。

    宋文棟厲聲道:「你又在說什麼瘋話?娟娘與郭六郎六禮尚未過完,這時候去拽郭家下水,我宋府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況且……」他忽然壓低了聲音,「此事一旦與平西王牽上關係,那就如同當年大聖皇帝肅清清光太子謀逆同黨之時一般!沾上,那便是要賠命的!」

    宋夫人聞言,臉色一白。

    大景國自一百年前開國後,禮待前朝孫家皇族,榮養孫氏血脈。清光太子原名孫青書,原是孫氏正統的嫡長子,弱冠之年被大聖皇帝親封「清光太子」,以表隆恩。

    這「清光太子」不過是個虛號,孫青書卻受了前朝舊臣的蠱惑,一心想要復辟孫氏江山,最後被人告發。

    當年清光太子謀逆之時,宋夫人還尚且是個小姑娘,遠居江南,可那時她已經聽說過但凡是和謀逆案沾上一點兒關係的,都是抄家九族。菜市場的劊子手從日出砍頭到日落,城裡橫屍遍野,血流漂杵。

    思及此,她的聲音裡帶上了些輕顫:「怎麼辦,那要怎麼辦?」

    說著,她拾起手中的絲絹擦拭自己眼角的淚水。哭了一上午,那絲絹早已被淚水打濕,微微一擠便能滴出水來。

    宋文棟見她六神無主的模樣,長袖一甩,轉身便走。

    剛到門口,卻見宋伯急匆匆地跑進來傳話道:「老爺,宮裡,宮裡來人了。」

    宋文棟聞言,眉頭一挑。

    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抿了抿唇,問宋伯道:「上次那信,你確定大長公主收到了?」

    宋伯點頭:「是的,奴將信送到府門口,是大長公主身邊的青羽姑姑特地出來傳的話。」

    聞言,宋文棟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那顆快要跳出嗓子眼兒的心。他上次被尤淖抓進內獄,雖只是一晚,可腿上的傷卻也在府里將養了三個月,才堪堪養好。

    此番進宮,怕是凶多吉少……

    雖是如此,他在眾人面前卻還算鎮定,只是藏在袖袍中冒著冷汗不住發抖的手暴露了他心頭恐懼。

    內獄設在宮裡的麗景門之後。自打設立那日起,麗景門就多了個新稱號,名喚「例竟門」,那是個十方閻羅殿,有進無出。

    作者有話說:

    註:「麗景門」「例竟門」一說,確實存在於周武時代。

    」清光太子」這個稱謂純屬作者瞎謅,但是新朝皇帝禮待前朝皇室,在也是真實存在的——宋太祖趙匡胤禮待後周柴家皇族,封周恭帝為鄭王,並賜「丹書鐵劵」。

    另:這一章里前面的事情提的比較多,時間線大概是:大聖皇帝禮待前朝皇室,賜封清光太子——清光太子謀逆——威武將軍常豐為主報仇,在花燈節引火。

    第二十章

    一出府門,宋文棟便被流星使戴上頭套,押入了馬車。

    再睜眼的時候,是一片漆黑,只有角落桌上一盞油燈上豆大的燭火發著些微光芒。

    鼻尖縈繞著一股惡臭,仿佛是鮮血混著臭汗在陽光暴曬下捂餿了的氣味。

    這氣味一下子將宋文棟帶回了兩三個月前的那個夜晚,也是在這樣昏暗的牢房裡,他被綁在刑架上。前,尤淖笑眯眯的指揮著流星使動手,足有嬰孩手腕粗的鞭子揮在他的身上,只一下便讓他的腿沒了知覺。

    袖中不住顫抖的雙手此時哆嗦得更加厲害,他試圖用左手握住右手去制住那股顫動,可雙手卻像是不聽使喚似的,無論如何也握不到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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