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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51:23 作者: 無潰
又有一姑娘接口道:「什么小姐?這皮糙肉厚的,就算是泡發了也成不了貴人,別回頭泡成了死豬反招人笑話!」
話音一落,其他丫鬟們紛紛笑開了——
綠萍在浴房裡聽出來,接話的那個姑娘是老夫人跟前兒的碧螺。
碧螺並非她們這些家生奴,和主人家簽了終身契子,而是管家宋伯的遠房侄女兒,因為一張巧嘴能說會道,討了老太太的喜歡,這才到府里來做活兒。
碧螺是良民,契子也是按年份簽的短契,又得老太太喜歡,平日行走在宋府里自然是比她們有底氣些,她又生來一副潑辣性子,一張嘴像是剪子似的快,能說會道,貶損起人來也毫不客氣。
綠萍聽她聯合著其他幾個丫鬟埋汰自己,怒從中來,擦了身子,穿上衣服便衝出了浴室。
她推開浴室的門,破口罵道:「是哪個不要臉的潑皮口無遮攔?上燈節也不積些口德,當心著老天把你收了去!」
門外的碧螺挑眉,卻並不害怕:「老天有眼,自也是看著了有些人占著雞窩不下蛋。也不知道身上是有多少髒污泥垢子,一個時辰都洗不完澡,讓我們後面的這些在冷天兒里等著。」
話罷,身旁又有幾個年紀尚小的丫頭沒忍住笑出了聲來,被綠萍一瞪,這才作罷。
綠萍回罵道:「好你個碧螺,嘴皮子一張一合倒是一點兒德也不積,你給我等著,改明兒姑奶奶不讓你跪下認錯,你這蹄子倒是不知天高地厚!」
碧螺彎眉一挑:「那我等著,我倒要瞧瞧你能有什麼本事讓我跪,也不怕折了壽去!」
綠萍瞧著碧螺那張潑辣的臉,濃眉拿刀片兒刮成細而彎的兩根,一雙眼睛又大又亮,灼灼看著她,一副什麼也不怕的模樣。
她心裡恨得牙痒痒,此時卻也別無他法。
她氣沖沖地推開碧螺往外走,一心想著明日自己抬了房,第一個教訓馮媽媽,第二個便要收拾這口無遮攔的碧螺。
綠萍衝出浴房,特地回屋換了一套新衣。
桃紅色的雲錦刺繡,是幾年前宋冉送給她的料子,絲光的面兒,桃紅顏色調的極有水氣,是市面上少見的稀罕顏色。
她用這料子做了套衣裳,又做了雙繡鞋,歡喜得不得了,卻一直捨不得穿。
今日被那馮媽媽和碧螺繼而連三的刺激了一番,心裡憋著一股氣,這才換上了這套新衣。
果不其然,回碧水間的一路上,不斷地有丫鬟上來詢問她這件襖是什麼料子做的,瞧她們圓溜溜的眼裡滿是艷羨,她這才算是揚眉吐氣了一番。
回去的路上,她低頭看著自己身上色潤細滑的錦緞,不由想到:若是自己當了宋府里的主子,這金銀玉器綾羅綢緞,豈不是享之不盡?
那該有多快活。
她唇角不由彎出一抹笑意,沉浸在幻想中,漸漸忘掉了剛才的不快。
暮色沉沉,宋府里綽綽燈火逐一亮起……
綠萍慢悠悠地回到碧水間,進了正堂卻並未像往日那般備茶點燈。瞧著四下無人,她徑直走到主位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她偏了偏頭,心想著,這檀木的椅子和她屋裡的柳木椅子,倒也沒什麼差別,一樣的硬。
她垂下頭,手指輕撫過椅子扶手上精美的雕花。恰逢此時,門外卻傳來一陣歡聲笑語。
那聲音頗為耳熟,綠萍身子一滯,像是蓄滿了力的彈簧,忽然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她臉色煞白地盯著正堂的雕花門,下一刻,只見木門開啟,門後露出宋姝與拂珠的身影來。
宋姝徑直越過她,落座在那張檀木椅上,開口便問:「綠萍,這麼晚了,作何不點燈?」
綠萍六神無主,慌忙將屋裡的蠟燭點亮,只見宋姝一身鵝黃薄錦羅裙坐在上首,暖黃燭火照在那張清晰而張揚的瓜子臉上,光影明滅。
腦中一陣轟鳴……她身子一晃,險些站立不住。
「姑,姑娘……您,您怎麼回來了?」
宋姝聽出她聲音發顫,笑了笑:「上燈會年年都是那些東西,看膩了,便回來了。」
說著,她目光灼灼地盯著綠萍,微翹的唇角露出一絲戲謔:「怎麼,你很吃驚?」
「沒,沒有。」綠萍垂下頭來,腦子裡亂糟糟的。
她垂首瞧著自己那雙繡鞋的鞋尖,只覺得上面的白梅花樣兒晃眼極了,叫她一陣頭暈目眩。
「新衣裳?」宋姝笑問。
「……是,是的。」
宋姝眼瞧著綠萍身子打著戰,聲音里也含著笑意:「挺漂亮,這麼好的衣裳,得虧今日穿出來了,若不然,可就沒機會了。」
綠萍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倏然抬頭:「您,您說什麼?」
「沒什麼,我在說,今晚這燈會……可熱鬧了。」
宋姝目光轉向南城的方向,眼中露出一絲愉悅。
今晚南城門,周曄萬萬不會空手而歸。
只不過,這抓了人,究竟是立功還是找死,那可就不一定了……
宋夫人知道宋姝回府消息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周曄當晚果真在南城大張旗鼓地抓住了兩個身著青藍長衫,灰色織錦袍,戴著黑帽的男人。
周曄一心想著立功,轟轟烈烈地將人綁回兵馬司後才發現抓錯了人——兩人並非宋姝和拂珠,而是內衛副統領尤淖和流星使吳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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