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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20:56:26 作者: 何知河
所以有了這麼一遭,特地尋個訂花的名頭,讓許薈出去透個氣。
……
抱著好大一捧玫瑰從花店裡出來,許薈手裡的電話仍然沒掛斷,大有陪著她一路回家的架勢在。
這仿佛已經成為了兩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她牴觸身旁無人的冷清,聞於野就換種形式陪著她。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看了眼沾染著新鮮露水的花瓣,許薈忽然晃了下神。
沒由來地說了句,「其實,以前還有個人也送過我玫瑰。」
「嗯?」
「是我爸爸。」
許薈慢慢說道,「你記得美術館的名字嗎?」
「山與花。」
「對,就是這個名字。」
她深吸口氣,第一次在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面前,談起山與花的由來。
「我爸爸叫許遠山,山與花裡邊的那個山字就取自他的名字,至於花……」
手指無力地蜷縮,泛著點白,許薈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直到今日,她才明白,原來她還是無法釋懷,無法面對過去,面對父親已然不在的事實。
碎片化的曾經,化為連綿不絕的秋雨,教人想起來時,心口一陣一陣的疼。
電話那邊的男人隨著她的停頓短暫收聲。
再說話時,聲音放得輕而緩,似是同這世間萬物一般,籠罩上了層綺麗暮色,繾綣又溫柔。
「許薈。」
聞於野喊她名字,替她將未完的話給說了下去,「取自你,對不對?」
整座美術館,都是一個父親獻給剛剛降臨在這個世界上的女兒的禮物。
遑論名字,從選字到用意,無一不是帶著深切愛意。
眼眶微微發澀,許薈輕點了下頭,任由回憶潮水般席捲而來,「他以前總是送我花,就像你一樣。」
空氣忽而靜了瞬,靜謐的空間裡甚至能透過電話,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你……」
正當許薈想問問聞於野還在不在時,那邊驀然響起句篤定話語,「他很愛你,我也一樣。」
沒人不愛小玫瑰。
更重要的是——
聞於野抬起眼帘,無聲地在心裡說了句,「我會代替他,長長久久地愛你」。
……
那天過後,許薈連續兩個晚上睡得不太安穩,她望著窗外混沌夜景,總覺得有雙窺探的眼藏在某個角落。
和林洛嘉說起時,那邊很快地給出建議,「跟他說,說你想他,需要他。」
那個他指的自然是聞於野。
許薈小聲地嘆了口氣,「可能不太行,他回來的時間比原定還推遲了一周。」
「可是,」
林洛嘉笑了笑,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話中漏洞,「這並不影響你跟他說你想他。」
「……」
愛是需要與被需要,對任何人來說,都是。
晚上許薈出了趟門,開的聞於野的車,車裡香氛也是他前段時間新換的。
味道很淡,但聞著有股雪後的凜冽,輕易就能讓人聯想到他,不苟言笑時,連眼褶都透著點冷淡。
可許薈見過新雪初化的模樣,正因為見過,所以很難不去想。
她摸出手機,到底還是沒忍住,像林洛嘉說的那樣,主動撥了個電話過去。
兩秒後,電話「嘟」地接通。
然而,那句「我很想你」還未曾來得及說出口,後邊「砰」地聲傳來巨響。
被人造光源映照得大片橘黃的城市天空下,左彎道猝不及防地竄出輛車,速度快得驚人,不顧死活地往前撞。
透過側視鏡,許薈隱約瞧見車主身形,覺得有些眼熟。
但根本來不及過多的思考,巨大的摩擦力在車尾劃出道尖銳長痕,即使系了安全帶,她人也隨著猛烈慣性被狠狠甩到了一旁。
捂著額角傷口,她下意識抽了口冷氣,眼角不自覺地流出生理性淚水。
「許薈!」
意識渙散的臨界點,許薈聽見手機里傳來道嘶啞嗓音,失控到變形,全然沒了她熟悉的聲線。
忽然後悔,有些話沒能早些說。
額角的傷口本來沒那麼疼的。
他一喊,好像更疼了。
……
晚八點十五分,臨水路發生起交通事故,救護車緊急趕到。
與此同時,聞於野中止了所有行程,行色匆忙地訂了張飛回南川的機票。
他臉色難看得駭人,讓人連句多餘的話都不敢說。
直到趕到醫院,醫生反覆和他確認,追尾事故並沒有對許薈造成什麼不可逆的傷害,住院治療後,身體就能康復,聞於野神情才稍稍緩和了點。
他一連在醫院守了三天,寸步不移,許薈醒過來,第一眼看見的人自然也是他。
「聞於野……」
許薈有些費力地睜開眼,嗓音微弱,卻又的的確確是在喊他姓名。
就這麼一聲,讓聞於野所有想問的要問的,全都說不出口。
在許薈未曾醒來的時間裡,警方對於此次車禍事件的定性已經出來了。
基本確定肇事車主是聞若愚,除開酒駕導致追尾,警察通過翻看監控錄像,還發現他近日在許薈和聞於野的共同住處徘徊跟蹤。
聞於野板起臉,儘量面無表情地教訓道,「下次再發現任何不對勁,第一時間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