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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49:32 作者: 不問三九
    陶淮南徹底失去了聲音,臉朝遲騁的方向轉了轉,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講不出。大腦像是瞬間被抽空了。

    遲騁還握著他的手,指腹溫柔地蹭著他的虎口。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遲騁睜開眼,轉頭看著陶淮南,問,「你為什麼放棄我。」

    陶淮南用力搖頭,遲騁剛才的上一段話直接把他擊了個對穿,他現在疼得手都在抖。

    「我沒有……放棄你。」陶淮南弓起背,額頭頂在自己的腿上,用力呼吸著。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他們一眼,覺得喝醉的人都有病。

    「我是不是這輩子聽不見你一句解釋了。」遲騁喉嚨有些發乾,他皺著眉又咳了下,「是不是該有個理由給我。」

    陶淮南縮在那裡,沒打算瞞什麼,嘶啞著說:「你聽了只會更恨我……小哥對不起。」

    「恨不恨是我的事兒。」遲騁盯著他說,「我確實捨不得你,想看你笑,想對你好,可這讓我覺得我……」

    那個尖銳的字含在嘴裡又咽了下去,遲騁話沒說完就收了口。

    這麼多年遲騁連著說這麼多心裡話的次數並不多,他不喜歡剖析自己,從小就穿著護甲的人,說多了就顯得走心動情,這很狼狽。

    今天這番話或許是因為酒精,也可能是他最近的沉默就註定了會有這一次爆發式的問話。

    陶淮南已經被堵在了一個死角,遲騁咽下去的那個字,比打他巴掌都來得更難受。喝了酒的遲騁陶淮南招架不住,不捨得他再說更多。

    「我當時……」陶淮南後背弓起一道脆弱的弧線,攥著遲騁的手說,「聽不見了。」

    陶淮南幾乎是用氣音在說:「我聾了。」

    司機猛地一抬頭,從後視鏡里看他們。

    車廂里陷入了長久的寂靜,遲騁微低著頭看陶淮南,一直看著,一直看著。

    陶淮南手心都是汗,兩個人交握的掌心漸漸變得潮濕寒涼。

    帽子還遮著遲騁半張臉,只露了雙眼睛。

    陶淮南外套給遲騁了,身上只有件毛衣,毛衣里穿了件襯衫,彎下去的脖子處露出襯衫的領子,手腕處也露著窄窄的一截襯衫袖邊。

    他一直是個體面精緻的男生,小時候可愛,長大了溫和。

    現在他在遲騁的視線下發著抖,不敢抬頭,以一個狼狽的姿態面對著此刻的沉默。

    司機師傅也知道現在不是停車的時候,沒有比現在多繞繞路更理所當然的時候了,他不繞像是顯得不近人情。他把廣播關了,車廂里靜得像是乘客都睡著了。

    車在黑漆漆的街道上慢慢轉著。

    遲騁剛開始是看陶淮南,後來靠著椅背閉上了眼睛。他轉開頭,臉側向車窗的方向,喉結小幅度地上下滾動,卻一個字都沒說。

    對面轉彎的車燈一晃,刺眼的燈短暫地打進車裡片刻。一閃而過的轉角處,遲騁的眼尾不明顯地閃過了一瞬光。

    第113章

    遲騁後來清清嗓子,聽起來帶了點低沉的鼻音,跟司機報了個地址。

    他還是靠在那裡,一直沒轉回來。

    陶淮南後來坐了起來,他們的手還握在一起,陶淮南抬起手,在遲騁的手背上輕輕吻了吻。遲騁眼睛沒睜,陶淮南托著他的手,貼了貼自己的臉。

    陶淮南幾乎是被遲騁拖上樓的,磕磕絆絆踉踉蹌蹌,差點在樓梯上摔了一跤。遲騁沒給他摔的機會,全程拎著他的胳膊肘,開門的時候遲騁擰鑰匙的手都不明顯的在抖。

    從車上下來這一路陶淮南外套都沒穿,遲騁一手掐著他一手拎著外套,深夜裡稍顯凌亂的腳步聲穿過小區,帶著遲騁的凌厲和陶淮南的慌亂。

    門一開,遲騁直接把陶淮南摔進沙發里。

    陶淮南摔下去的時候腦袋在沙發背上磕了一下,還沒等坐正,聽見遲騁說:「坐這兒等我。」

    「你要去哪兒,」陶淮南有些慌亂地捉住他的手:「小哥你幹什麼去?」

    遲騁抽開手,只冷冷說了句:「等著。」

    他說完就轉身走了,門一關出去了,走前拍開了客廳的燈。

    陶淮南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心裡有點慌。

    很多話在他們之間都不用說,不需要一字一句去解釋。陶淮南一聲「我聾了」說出來,接下來的所有就連提都不用提,沒必要了。所有事情遲騁都能串起來,能瞬間在腦子裡形成一條明晰的線。

    遲騁在沉默的那段時間都想什麼了,陶淮南不知道。但遲騁現在一定比之前更恨他,這是一定的。

    遲騁都想什麼了,其實他並沒有想很多東西。

    在沉默中他腦子裡就只有一個畫面,就是那年陶淮南哭著抱他,尖叫著大喊說「小哥我害怕」。車在街上沒有目的地繞圈的時候,遲騁腦子裡一遍一遍循環著想那時的陶淮南。

    那會兒他比現在瘦,抱在懷裡就一把骨頭。

    他摟著自己的脖子崩潰著哭。

    小哥我害怕。

    未散盡的酒精攪得腦袋裡像是在掄錘子那麼疼,可遲騁的畫面卻依然清晰得像是就在眼前,好像一伸手就能抱上當年那個歇斯底里的男孩兒。

    小哥我害怕。

    遲騁再回來時身上帶了滿身寒氣,進了門鑰匙往旁邊一丟,反手帶上了門。他動作很重,聽起來又急又凶。

    陶淮南聽見他回來,叫了聲「小哥」,胳膊朝他伸過去,想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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