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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49:32 作者: 不問三九
    可到底還是不忍心看他害怕。

    「我。」

    對方突然出了聲,陶淮南整個人僵在原地,驚訝得說不出話。

    「沒事兒,」他坐直了,看著陶淮南說,「別害怕。」

    第100章

    陶淮南上課時就已經接到了哥的消息, 說已經把小哥送走了,送去了高鐵站。陶淮南問他小哥有說什麼嗎,哥說什麼也沒說。

    可此時此刻陶淮南聽見的聲音, 卻實實在在就是遲騁。

    「你……」陶淮南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小哥你沒走嗎?」

    遲騁坐在那兒, 姿勢稍顯頹唐,肩膀是塌著的,不是直直地挺著。他搓了搓臉,說:「不然呢?」

    陶淮南垂下了剛才防備地放在身後的手, 猶豫著走上前兩步,遲疑地問著:「你怎麼……沒走啊?」

    遲騁不說話, 陶淮南理智漸漸回籠, 很多話不用說,他眼睛已經紅了。

    這兒不是陶淮南自己的家,這是他跟遲騁一塊長大的巢。他們都是從這兒飛出來的, 這個房間裡裝著陶淮南年幼時的眼淚,裝著遲騁剛來時不停流的鼻涕,裝著他們曖昧懵懂時的情不自禁,也裝著他們最後決裂時滅頂的疼痛和鮮血。

    陶淮南難以置信地望著遲騁的方向,心口處漸漸開始漾起疼, 一點一點蔓向四肢。

    「對,」遲騁俯身低著頭, 胳膊肘拄在腿上,臉還埋在手裡, 重複了他的話, 「我怎麼沒走啊?」

    陶淮南手指搭在桌邊,用力搓著桌沿。

    「你說呢?」遲騁低聲問道, 「為什麼?」

    陶淮南答不出什麼話,他只能僵硬地站著。

    時隔五年,他們又一同站在這個見證了他們所有親密的房間裡。

    遲騁明明已經走了,他現在為什麼會在這兒。這個問題陶淮南不敢答,甚至不敢細想。

    這些天的遲騁除了最初那天的暴躁之外,更多時間就是冷淡,像是罩著一層隔了溫度的罩子,總是冰冰涼涼的。

    然而此時本該在車上的他被陶淮南堵在這個房間裡,堵在這張床上。

    「快上車了又回來這兒睡了一覺,」遲騁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陶淮南痴痴地面向他,一個字也說不出。

    「我枕頭呢?」遲騁問。

    陶淮南小聲答:「被我拿走了。」

    遲騁點點頭,說:「知道了。」

    既然兩個人都站在這兒了,那就誰都不用再裝了。冷漠也好,淡然也好,在這個房間裡繼續裝下去只會讓一切都顯得更狼狽。

    遲騁坐直了身,看了眼陶淮南,問:「哭了?」

    陶淮南摸摸眼睛,搖了搖頭。

    遲騁定定地看著他,眼前的男孩兒已經徹底長大了,遲騁問:「哭什麼?」

    陶淮南啞聲道:「我沒想到你會……回來。」

    遲騁再次不說話了,只是一直看著陶淮南。陶淮南在他的視線下直直地站著,不躲不閃。他眼尾通紅,白皙的皮膚下,紅紅的眼尾讓他看起來有點可憐,像是特別難過。

    時間如同靜止了,不算溫暖的房間裡,兩個原本最熟悉的人隔著幾步相對著。陶淮南用手背碰了碰眼尾,遲騁說:「別碰眼睛。」

    陶淮南這幾天眼睛發炎了,湯索言不讓他用手揉。不是小孩子了,這種事還需要人盯著告訴。

    陶淮南聽著他的話把手拿下來了,繼續用指腹去搓桌沿。

    遲騁嘆了口氣,說:「過來。」

    陶淮南朝他邁步走過去,走到遲騁身前。遲騁抬著頭看他,伸手抹掉了他臉上的眼淚。

    「你這麼大了,我還是看不了你哭。」遲騁一隻手兜著陶淮南的臉,拇指在他臉上輕輕地刮,「看不了你害怕,不愛看你哭。」

    這樣的遲騁只在陶淮南夢裡出現過,沒了冷冷淡淡的神情,動作和語氣都溫柔。可他不冷淡了陶淮南反而哭得更厲害,遲騁越擦他的眼淚,眼淚就落得更凶。

    「別哭了。」遲騁另一隻手握著他的手腕輕輕搖了搖,像是小時候哄他時的那樣。

    陶淮南連連點著頭,用衣袖去擦眼睛,像個小朋友。

    遲騁說:「坐。」

    他說什麼陶淮南都照著做,卻沒有坐在他的旁邊,而是坐在遲騁腿前的地板上。

    遲騁於是低頭看著他,摸了摸他的頭,說:「咱倆說會兒話。」

    今年這次重見,一直是陶淮南在單方面說話,遲騁只是聽的那個,他說過的話很有限。現在他主動提出要說會兒話,還是用這種語氣,這簡直是致命的。

    「好。」陶淮南點頭應著。

    「在這兒我實在對你冷不下臉,」遲騁手就放在陶淮南頭頂,一下下摸著,像在摸小狗的後背,「咱倆今天說的話,在哪說在哪結,出了這個門我不可能還對你這個態度。」

    陶淮南還是點頭。

    遲騁說:「既然都讓你堵這兒了,我也不裝了。」

    陶淮南把臉貼在遲騁腿上,靠著他。

    「沒錯,我還在意。」遲騁慢慢說著話,「在意這兒,就跟在意你一樣。」

    陶淮南聽了他的話抬起頭,遲騁看著他被眼淚沾濕了擰成一撮一撮的長睫毛,說:「也不用意外,不可能不在意。」

    「你對我來說是什麼呢,我說不出來。」遲騁說話時邊摸他的頭,邊捏他的耳朵,聲音冷靜又溫和,「曾經我以為我活著就是為了你,一切意義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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