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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49:32 作者: 不問三九
「啊……」陶淮南只能又笑了下,「我以為睡著了。」
陶淮南在他們屋坐了半個下午,遲騁後來真睡著了,郭一鳴也睡著了,只剩下凡果還在活力滿滿地說話。
陶淮南也陪不下去了,在心裡嘆了口氣,站起來說:「我先回去了,你要不也睡會兒?」
「你也睡覺?你們白天都能睡著,我白天從來不睡覺。」
陶淮南摸到遙控器,把空調出風口定在上方,不讓它來回擺著吹,然後跟凡果說了再見,回了自己房間。
陶淮南想跟遲騁說的話沒說成,遲騁從頭到尾沒出過聲,屋裡又一直有別人。陶淮南趴在自己床上,把臉埋在枕頭裡。
他一閉上眼睛就是遲騁那幾句話,熟得在心裡都能背了,每想一次心臟都攥緊著疼一次。
遲騁一口一個「弟弟」,這詞聽著親近,可是在他們倆之間,這是最遠的一個詞。
他們身上綁著很多很多層關係,「兄弟」反而是最遠的一層。他們要是一直以來只是兄弟,那一切都簡單多了。
小哥沒給他留路,把他所有的遮羞布都撕了,沒給他留丁點體面,把他的所有失控、貪婪、欲望都擺在空氣中。陶淮南就像一攤掛著腐肉的骨頭,被陽光一曬就燒灼著,疼得透不過氣。
陶淮南手機緊緊貼在耳朵上,一遍一遍循環著放一條音頻,他想把自己和那聲音貼得更近,想……抱他。
遲騁他們訂了第二天清早的動車票,要先坐火車到另外一個城市,再倒個車。飛機實在等不起了,雨下個沒完,再這麼等下去那邊的項目真涼了。
陶淮南沒再有什麼跟遲騁單獨相處的機會,網修好了之後他們仨一直在忙,開著視頻研究方案,視頻那邊的人一直在暴躁地發火。
凡果連連說著「明天就回明天就回」。
陶淮南來了幾次,在門口都能聽到裡面的聲音,裡面忙成那樣,他沒有敲門打擾。
那一宿陶淮南沒能睡著,外面一直下著雨,讓安靜房間裡的人顯得更寂寥。
曉東起得很早,要送遲騁他們去火車站。昨天已經提前拿了車鑰匙,今天一起來就得把他們送走。
遲騁回去了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著了,陶曉東說:「我十月去北京有展。」
「十月我可能不在北京,」遲騁被他哥搭著肩膀,笑著說,「要出去兩個月。」
「那我不管,反正過年你得回家。」陶曉東把他東西放進後備箱,跟他說,「你不回家我就鬧了。」
遲騁坐進副駕,沒說話,只是笑著。
夏天亮得早,五點的時間,外面已經很亮了。空氣裡帶著股清涼,很舒服的溫度。
凡果還沒太睡醒,昨晚他們兩點多才睡,這會兒一上車就閉著眼睛要睡著了。
盲杖敲在台階上,「梆梆」的聲音遠遠地響起來,有人從樓里出來,下了台階朝他們這邊走。走得有點著急,聽見車打火了喊了聲「曉東」。
隔著車窗聽不見盲杖敲在地面的聲,也聽不見他喊「曉東」。
陶淮南從兜里摸著手機,給哥打電話。
電話還沒通,遲騁說「等會兒」。
「怎麼了?」陶曉東問。
遲騁下巴朝那邊抬了抬,陶曉東看見他弟正邊打電話邊朝這邊走。電話這才響了,陶曉東接起來,聽見陶淮南說:「等我下,你先別開!」
孩子走得直喘,陶曉東說:「不開,你慢點兒啊,不著急。」
陶淮南跑著過來,走到車邊上,陶曉東問他:「咋了啊?」
「我想跟小哥說話,」陶淮南還是有點喘,「小哥你能先下來嗎?」
陶曉東看了眼遲騁,遲騁開門下了車。
陶淮南拉著他往旁邊走了幾步,眼見著要撞著旁邊的車,遲騁握著他胳膊肘往前帶了一把。
陶淮南跟著他的方向又挪了挪。
這個時間的停車場曠得很,太靜了。陶淮南氣還沒喘勻,他們站在兩輛客車的中間,這簡直是個絕妙的說悄悄話的地點。
「我睡著了……」他深吸了口氣,調整呼吸,對著面前遲騁的方向說,「我昨晚一直等一直等,天亮了竟然睡過去了,差點就來不及送送你。」
遲騁看著他,說「嗯」。
陶淮南呼吸不穩也並不全是剛才跑的,他其實也有點兒緊張。
「小哥我想問個問題……」陶淮南又往前一步,抬著臉,用只有他們倆能聽到的聲音,在遲騁面前問,「你有……你現在有談……戀愛麼?」
遲騁輕挑了挑眉,垂眼看著他。
陶淮南等著他,睫毛顫動的幅度表達著他的慌。
「對……象,」這些話陶淮南說得太艱難了,他幾乎是貼著遲騁,用氣音問著,「現在有沒有?」
遲騁還是不說話,只用視線掃著他的臉。
陶淮南一宿沒怎麼睡,這會兒臉色看著有點憔悴,眉眼間卻挺精神。
「問這幹什麼。」遲騁看著他說。
「你說的話我聽了,這幾天我都在想這個。」陶淮南緊攥著盲杖,一句句說著,「我確實……板不住我自己,我可能……在你面前當不了一個本分的弟弟。」
遲騁的眉漸漸擰了起來。
「所以?」
「所以你現在談戀愛了嗎?」陶淮南又堅持著問了一次。
遲騁不想答他的問題,沉默著不出聲。他不出聲就已經是回答了,陶淮南長長地吐出口氣,聲線有點抖:「你要是沒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