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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49:32 作者: 不問三九
    陶淮南鼻子眼睛還都是紅的,抽了張紙擦了擦鼻涕,之後把鼻涕紙疊了又疊,放在床頭柜上。

    放下之後猶豫著叫了聲「小哥」。

    遲騁沒出聲,等著他說。

    哥說了那麼多,陶淮南不可能死犟著沒個動靜,可現在的遲騁對他來說又實在陌生。他們曾經在這個世界上親密得如同另一個自己,然而中間發生和缺失的那些,終究是讓這份親密消失了。

    「哥沒錯,是我錯了。」陶淮南隔了一會兒才開口,他朝著遲騁的方向,話說得艱難卻很認真,「我沒有立場說這個,這句話沒有用,我腦子不行,很多事想不明白。」

    遲騁送了哥之後回來就站在床邊沒有坐下,這會兒他站在陶淮南旁邊,低頭看著他。陶淮南仰著臉,和他說:「我又蠢又固執,你……不用原諒我。小哥,我只希望……」

    門再次被敲響,打斷了陶淮南的話。

    遲騁沒去開門,還是站那兒看著他。

    陶淮南於是伴著敲門聲把那句話說完了:「我希望你別因為恨我過得不開心,希望你有很多朋友,有好的生活……有愛人。哥從來沒有放下過你,他有兩個弟弟,他很愛你。」

    後面的話沒有說完,敲門聲實在太吵了,現在說這些真的顯得不合時宜。

    陶淮南下了地,光著腳去把門開了,門口是凡果和郭哥。

    「你倆幹啥啊一直不開門,」凡果在門口嚷嚷著進來,「遲哥你咋不接電話啊,頭兒找你找瘋了都,話說了一半你沒了,頭兒還等著你吶!」

    遲騁還是剛才站著的姿勢,背對著他們。陶淮南默默地站在牆邊,聽著凡果總是活力滿滿的聲音,沒回自己的床。

    他們真的有點忙,郭哥是拎著電腦來的,直接在桌子上就支起來了,說:「遲哥,來看看。」

    「幹啥呢你?」凡果過來看看遲騁,「忙著呢你發什麼呆啊哥!」

    遲騁轉了過來,眼睛先往陶淮南身上掃了一眼。陶淮南手背在身後,貼著牆,儘量不占空間,給他們騰地方。

    「去你們屋。」遲騁抬抬下巴,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聽著他的聲音覺得有點發沉。

    「哦哦哦,小哥要睡覺啦?」凡果看看陶淮南,陶淮南穿著睡衣,又看看遲騁,笑著說,「哈哈哈小哥真的太溫柔了,好乖啊!是那種不愛說話的男生,又感覺暖洋洋的。」

    話題突然落在自己身上,陶淮南沒太反應過來:「我……」

    後面的話也沒說完,凡果好像很喜歡他,還站在陶淮南面前和他說話。

    遲騁拎著電腦已經走了,邊走邊跟郭一洋示意:「整走。」

    郭一洋薅著凡果的領子給薅走了,跟陶淮南招呼了一聲:「早點休息,淮南。」

    陶淮南牽牽嘴角笑了笑,說「晚安」。

    第85章

    遲騁被叫走了, 陶淮南去把門開了個縫,這個縫一開就是半宿。遲騁後半夜才回來,回來時陶淮南已經睡了。陶淮南給他留了他那側床頭的小燈, 讓房間裡有亮光。

    床上還放了床新被子, 之前的已經被收走了。

    陶淮南在自己床上躺得端端正正, 小時候明明睡覺很不老實,現在卻很少動。床頭小燈鋪在他臉上,睫毛在臉上投出一截陰影,遮在眼下, 遮在鼻樑上,有種靜謐的柔和。

    遲騁關了燈, 房間裡再次陷入黑暗, 沉靜的夜裡,黑漆漆的空間只剩下兩人交錯著頻率的呼吸。

    遲騁這幾年過得並不輕鬆,從他現在忙的程度就看得出來。他們幾乎全天都在聊在研究, 白天給視障人群發設備,家裡沒有年輕人的那些,還要親自幫他們調試。晚上從那邊回了賓館,手機和電腦幾乎放不下,沒有閒下來的時候。

    他向來是個對自己沒有溫度的人, 中學時玩命學習,出去上學了更不可能讓自己停下來。遲騁像是永遠不會累, 也不覺得辛苦。

    那晚陶淮南話說了一半被打斷了,之後再沒什麼機會重新提起來。很多話都要借著當時的氣氛和情緒才說得出口, 氣氛過了就失去了重提的契機, 也更難交流。

    哥偷著問起來,陶淮南很是愧疚, 跟哥挫敗地說:「沒有,沒能哄好。」

    「那咋?苦哥不聽你說?還是你沒好好說?」陶曉東也挺費解。

    「他有事兒了,」陶淮南也覺得很遺憾,「我才剛要說凡果他們就來了,他們很忙。」

    曉東一口氣憋那兒了,拿他倆要無奈死,當哥的都說成那樣了,毛用沒有。陶曉東看著他弟一臉挫敗的苦悶,儘管嫌他倆太費勁也還是給氣笑了,安慰了句:「再說吧,沒事兒。」

    陶淮南問:「他什麼時候回北京?」

    陶曉東說:「下周呢,不著急。」

    陶淮南點點頭,陶曉東說他:「你機靈點兒。」

    「我太笨了,」陶淮南自己也在說,「我怎麼一點都不像你。」

    陶淮南說自己嘴笨,也真的挺笨的。很多次在面對遲騁的時候,他甚至沒法好好表達自己,想說的話猶豫半天,開口就不順暢,聽起來總是帶著一點不自在的拘謹。

    遲騁對他說不上刻意冷落,可也絕對稱不上親近。陶淮南叫他會答應,問話也答,更多就沒有了,幾乎不會主動叫他。

    他們五年沒見過沒聯繫,現在的他們被這五年橫著,橫出了一堵看不見的冷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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