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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49:32 作者: 不問三九
陽台放煙花的音箱現在還在他們房間柜子里,可能已經壞了。
陶曉東每次去北京的時候,都會去學校看遲騁。
遲騁又長高了點,也比原來壯了。頭髮剃得短短的,喜歡穿深色衣服,又高又瘦的男孩兒已經徹底變得很帥了,是那種拽兮兮的酷男生。
陶曉東逗他:「是不是挺招人啊?搞對象了沒有?」
遲騁被哥搭著肩膀,轉開頭:「搞什麼搞。」
「搞也沒事兒,大了。」陶曉東拍拍他說,「哥不管你這事兒。」
遲騁還是沒把頭轉回來,臭脾氣不愛聊這個。
當初哥倆說好了高考完之後要嘮嘮,因為種種原因,最終沒能嘮成,後來也沒什麼嘮的必要了。如今哥倆之間心照不宣,都不提當年有過要嘮嘮的事兒。
陶曉東是個善交際的人,在外頭交往從來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說話有度進退得宜,那些不合時宜的話他從來不說。可遲騁不是外人,而他畢竟是個哥。
倆小的鬧矛盾鬧了這麼久,在家陶淮南從來不讓提他,現在出來了,當著遲騁的面,陶曉東還是得哄哄。
這是陶曉東第一次跟遲騁提起陶淮南。
話語間還是正常說話的語氣,好像只是聊別的順帶提了一句:「也不知道你倆到底是怎麼的了,就不幫著勸了,他想事兒的角度有時候和咱們不一樣。生氣歸生氣,總不能家都不回了。」
遲騁很明顯不想說這個,他攪了攪咖啡杯,轉頭看向窗外,沒搭茬。
陶曉東說:「家裡也不光只有個他,不還有我麼,那怎麼的,生氣了連我也不認了?」
遲騁皺著眉說「沒有」。
「沒有你就該回家回家,咱也不是每家,放假總在學校幹什麼。」陶曉東又說,「回家了不想搭理他咱還不搭理,咱家那麼多房子,你倆一人住一個。」
遲騁喝了口讓他攪得亂七八糟的咖啡,臉上一點表情都不帶,只說了句:「你永遠是我哥。」
遲騁那個脾氣,陶曉東儘管不知道他倆之間到底發生了啥,可也知道遲騁不好哄。
也確實沒哄好,第二年的寒暑假,遲騁依然沒回來。每次陶曉東去北京,遲騁都馬上出來見他,如果提前知道時間還會去機場或高鐵站等他。
哥還是認的,只是家不回了。
第二年冬天快要過完的時候,陶淮南又犯了老毛病。
他又開始不說話了,時間都不長,折騰了幾次。
陶淮南很積極地去找醫生,自己就去了。齊醫生和他一直有聯繫,從上大學開始沒課的話陶淮南會經常去他的醫院,齊醫生讓的。不是以患者身份,只是讓他過去看看,能幹點什麼就跟著干點什麼,後來陶淮南才知道他醫院裡有好幾位盲人諮詢師。
盲人諮詢師都很忙,每次陶淮南去的時候他們時間都是排滿的。很多來諮詢的患者會指定要盲人諮詢師,或許因為他們看不見,能讓人從心理上就更加放鬆。
這次他一來,先打了聲招呼:「齊醫生過年好。」
「好,你哥給你紅包了沒?」齊醫生當時在敲著鍵盤,辦公室里好幾位醫生都在。
陶淮南說「給啦」,然後自己摸著坐在旁邊等。
齊醫生過會兒抽空看了他一眼,問:「自己來的?」
陶淮南點頭,苦惱地說:「好像又有麻煩了。」
齊醫生依然很從容,像是不算什麼事兒:「知道了,等會兒說。」
還好,這次也沒有很麻煩。偶爾的幾次小波折,很快又好了。
大二這一年,陶淮南拿了獎學金。系裡對他很照顧,每次都去盲人學校特意給他打一套試卷,再請盲校的老師幫忙批改。
考試題都是一樣的,陶淮南憑自己成績拿了個系裡第一檔位的獎學金,八千塊錢,回家全給哥了。
這年他還參加了一次盲人協會舉辦的馬拉松慢跑,四十二公里,陶淮南很努力堅持,最後還是只跑完了半程。
志願者給了他一瓶水,陶淮南流了滿身的汗,喉嚨乾渴得要冒煙了。
這一年他還在學校門口的小琴行里,跟著開店的那對情侶學會了吉他。乾乾淨淨的男生,穿著格襯衫坐在玻璃邊安靜彈吉他,偶爾彈錯了音會不好意思地笑笑。
路過店門口的其他人隔著玻璃看他一會兒,然後拿起手機給笑起來很治癒的男孩子拍個照片。
這一年陶淮南還意外地收到了女孩子的表白。
下了課陶淮南剛收拾好東西,書包背上身,正在桌邊摸索著他的盲杖。女孩兒身上帶著淡淡的香味,把盲杖遞到了他手裡。
陶淮南說「謝謝」。
女生是他們同院不同專業的,院裡的公共課總能遇到。女生和他一起朝校門口走,勇敢地說喜歡。
陶淮南很意外,頓了會兒才笑著說謝謝,又說:「很抱歉,看不出來麼?我喜歡男生。」
女生比他更意外,眼睛都瞪圓了,好半天都沒能再出聲,過了會兒才小聲問:「真的假的啊?你不是為了拒絕我吧?」
「真的啊,」陶淮南答得很坦然,「我聽說喜歡同性的男生都很好認,我還以為女孩子看這個都很準。」
「哪有!」女生雖然被拒絕可也沒覺得挫敗,畢竟性向不合她也沒什麼好挫敗的,「你確定了?是已經有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