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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49:32 作者: 不問三九
    那晚陶淮南做了個夢,夢裡有遲騁,有哥哥,有十爺爺。那是個很好的夢,醒了以後陶淮南嘴角一直帶著點笑,躺在從前遲騁的枕頭上,滿足地用手搓搓枕頭邊。

    這天早上沒有課,不用起很早。陶淮南坐起來邊伸了個懶腰邊邊舒服地嘆口氣,湯哥上班之前進來看他一眼,陶淮南說:「早上好湯哥。」

    「醒了啊?」湯索言笑著回他,「看頭髮亂的。」

    陶淮南摸摸頭髮,笑得傻裡傻氣。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一年的冬天下了很多雪,陶淮南每天走在路上都能踩到咯吱咯吱的厚雪,還是因為遲騁生日那天的那通電話,電話里算上遲騁那句不是沖他說的話,全加上也就一人說了一句。

    說不清到底因為什麼,反正陶淮南漸漸變得穩定了很多。儘管還有反覆,可明顯比之前好多了。

    陶淮南在微信上給潘小卓發消息說:「小卓,我最近很好!」

    潘小卓馬上回他:「真的啊?太好了!」

    陶淮南聽見他呼哧呼哧地喘氣,問他:「你跑啥呢?」

    潘小卓邊跑邊回他:「臨時換教室了室友沒告訴我,我到了才知道,離老遠了!」

    「你又被排擠了,」陶淮南說,「看來你還是沒跟同學搞好關係。」

    「我試了,失敗了!」潘小卓跑進了教學樓,「先不說了淮南,我去上課了,周末我接你來我學校轉轉?」

    陶淮南說:「好啊。」

    其實陶淮南沒什麼可轉的,反正他也看不著。但他還是去了,被他哥捂了厚厚一層帶帽子的大棉襖,讓潘小卓給領走了。

    哥哥終於不用每時每刻都盯著他了,陶淮南從這時候開始能夠自己去上課,下課了再一個人打車回來,有時候哥會去接他。

    陶淮南第一學期的課上得不好,但好在第一學期都是基礎公共課,還沒有開專業課。班裡同學都很熱心善良,給了陶淮南很多複習資料和整理的筆記,給完想想他看不到,又主動說要給他講。

    陶淮南會對每一個幫他的同學真誠地說謝謝,還會給大家帶禮物。

    學校允許他不住宿舍,陶淮南有一次帶了好多吃的去了班裡男生寢室,給大家都分分。男生們可能沒怎麼接觸過盲人群體,對他總是很當心地照顧,不知道應該怎麼跟盲人相處,覺得他很脆弱。有人過來要牽他的手,陶淮南擺擺手,抬起盲杖向對方示意,說:「我有這個就行,謝謝。」

    有人問他:「之前來陪你上課的是你哥麼?」

    陶淮南點頭說:「對,是我哥。」

    「你哥真帥,倍兒有氣質,范兒正。」同學夸道。

    陶淮南倒是毫不謙虛地接受了,說:「他是個紋身師。」

    「那太酷了,我說呢。」同學坐在上鋪的床上,探身低頭跟陶淮南閒聊。

    陶淮南坐在椅子上,盲杖倚在一邊,喝著同學給拿的水。

    「那你哥一直這樣陪著你一塊兒上學?從小到大都是?」另外一個打遊戲的同學說,「你哥簡直絕好,我要有這哥我做夢都笑醒了,我哥就知道踢我。」

    陶淮南先認可地說:「我哥真的很好。」

    說完又笑了笑,一隻手握著杯子,一隻手托著杯底,輕輕在手心裡轉了轉杯子:「不過陪我長大的是另一個哥哥,是像你說的那樣的,一直陪著我。」

    「你還有個哥?你家仨孩子啊?」同學吃驚道。

    「對,還有個哥哥。」

    「那個哥也跟這個這麼好麼?你掉福堆兒里了?」同學問。

    陶淮南回答得毫不遲疑,立刻答道:「當然。他也是最好的。」

    第80章

    那年冬天遲騁沒回來, 陶曉東甚至出差時特意繞路去了趟北京,然而遲騁還是沒和他回去,說已經找了份兼職, 約好了的。

    過年時遲騁給陶曉東轉了筆帳, 說是壓歲錢。

    陶曉東給他也迴轉了一筆, 附言:我和湯哥給的,下次放假趕緊回來!

    遲騁走的時候什麼都沒拿,陶曉東硬往他那兒塞了張卡,裡面存了一大筆錢。除夕那天陶曉東給遲騁發了視頻, 陶淮南原本在旁邊坐著的,視頻一通他默默站了起來回了房間, 站在一個無論陶曉東坐在沙發上怎麼晃手機都照不到他的地方。

    視頻里遲騁和陶曉東說:「哥新年快樂, 給湯哥帶個好。」

    「我快樂什麼快樂,」陶曉東說他,「人都講個除夕團圓, 我圓都沒圓成,怎麼快樂。」

    遲騁沒接他的話,只是笑了笑。

    視頻掛了之後,陶淮南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又回到哥旁邊坐著。陶曉東問他:「怎麼不跟小哥說句話?」

    陶淮南搖頭, 說:「他不想看見我。」

    「那說不定。」陶曉東說。

    哥哥們並不知道遲騁走之前他倆究竟鬧成了什麼樣,陶淮南沒說過, 遲騁更不會說。陶曉東只知道他倆肯定是吵了一架鬧了次狠的,可他想像不到能有多狠。

    陶淮南再次搖了搖頭, 輕聲說:「他都不想回來, 還恨我呢。」

    陶曉東特意去了趟北京接都沒接成,遲騁是真鐵了心不想回來。陶曉東說:「兄弟之間哪那麼多恨不恨的。」

    陶淮南沒說話, 安靜地坐著。

    市里不讓放煙花,可還是有人偷著在放,陶淮南聽見外面遙遠的砰砰聲,想起了這麼多遲騁給他放的那些真真假假的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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