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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49:32 作者: 不問三九
    遲騁動作頓了一下。手定在陶淮南後背上的一個位置,問:「我往哪兒走?」

    「出去上學,」陶淮南不再哭了,他用著喑啞的聲音平靜地說著,「去你該去的地方啊。」

    「哪兒是我該去的地方?」遲騁放開了他,後退了一步。

    陶淮南沒什麼靠的了,自己也沒力氣再站直,於是又跪坐了下去。

    「我很害怕,我怕了三年了。」陶淮南耷著肩膀坐在那兒,軟塌塌的,他慢慢地說話,每一句都那麼吃力,「我太害怕長大了,怕你走,怕拖著你。」

    遲騁跟他隔著一步的距離,冷眼看著他。

    「我早就過夠這種生活了……好累。」陶淮南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他繼續說著,「跟你一塊生活的每一天……我都想著你在為了我生活,我永遠都在墜著你們,我很討厭這樣的生活……和我自己。」

    「我現在自己可以生活了,我長大了。」

    「我不……」陶淮南聲音停頓了幾秒,他在嘴裡用力咬著舌尖,咬到流血,疼得他需要不停吸氣,吸得連後背都要微微弓起來,才接著剛才的話——

    「我不需要你照顧了。」

    空間再次安靜了下來,空氣仿佛已經凝滯了。

    陶淮南手錶的整點報時輕弱地響了兩聲,廚房開著的窗戶讓裝水果的塑膠袋嘩嘩作響。

    遲騁始終不置一詞,陶淮南看不見他的臉,也想不到他的表情。

    他當然也看不見遲騁現在已經瞪紅了的充滿戾氣的眼睛。

    「陶淮南,」遲騁咬著牙,聲音沉得嚇人,「別跟我這兒抽瘋。」

    遲騁是真讓陶淮南氣瘋了,他真的生起氣來的憤怒是陶淮南招架不住的。

    遲騁摔了門出去了,臥室門砸出來的重重聲響讓陶淮南哆嗦了一下,之後依然呆呆地像原來那樣坐著,沒換過姿勢。

    擁抱時的體溫早就散了個乾淨,這會兒被眼淚沾濕的衣服和側臉,都只覺得涼。

    陶曉東白天給遲騁打了個電話,問陶淮南怎麼樣了。

    遲騁沉聲說「瘋了」。

    「啊?」陶曉東在電話里意識到事情不妙,「怎麼了你倆?」

    「沒事兒,」遲騁捏著電話,閉著眼說,「別擔心,哥。」

    晚上陶曉東和湯索言回來,遲騁在客廳沙發上仰著頭閉眼靠著,房間裡還有一個縮在床上的,屋子裡的氣氛僵得有些壓人。

    陶曉東坐在遲騁旁邊,試探著問:「咋了苦哥?」

    湯索言開了陶淮南的門,走過去看了看他。

    孩子們長大了,不像小時候那樣鬧個小彆扭大人只在旁邊當個笑話看就行了。陶曉東還記得這倆小孩兒最初是誰也不和誰說話的,上學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在家都不說話。

    在學校里親親密密,回了家裝不認識。

    那會兒陶曉東才二十多,自己都是個半大小伙子,心也糙,看倆小孩兒鬧彆扭只覺得好玩。

    當時家裡一個大人,兩個小孩兒,一隻狗。

    陶淮南經常把腳丫踩在十爺爺後背上,用胖乎乎的腳指頭去夾十爺爺長長的金色的毛。遲騁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總是不理他,陶淮南就偷著撇撇嘴。

    現在想起那段時候,仿佛是一場漂亮的,充滿童真的夢。

    那時候冬天比現在冷,可夏天的西瓜比現在甜。

    第76章

    陶淮南的一次不知緣由的痛哭, 之後說了幾句沒來由的瘋話。

    或許也不能說沒來由,但總歸是瘋話。

    遲騁被他氣瘋了,家裡以遲騁為中心形成了一個低氣壓圈, 圈裡都是兇巴巴的戾氣。

    這種程度的矛盾當哥的調解不了, 遲騁這脾氣陶曉東想也知道這次不能善了。陶淮南也反常地沒有怕他, 臉上帶著難看蒼白的臉色,以及一股無言的執著。

    「考完了,你倆要不出去玩玩?」陶曉東站在陶淮南門口,一腳門裡一腳門外, 兩邊都看看,「哥領你們去?還是你倆自己去?」

    想也沒人能理他, 這家裡現在唯一能回他句話的就是他自己言哥。

    陶曉東站那兒說了好幾句, 沒人吭聲,最後陶曉東轉頭看向湯索言。

    「領我去吧,我想出去玩兒。」湯索言洗了手出來, 過來推著陶曉東後背把人推走了。

    當醫生的時間不自由,自從湯索言回國之後是真沒怎麼出去玩過,時間差不多都被工作占滿了。

    「你沒時間,」陶曉東說,「你要有時間我天天帶你出去玩兒。」

    湯索言說:「不管, 就要出去玩兒。」

    陶曉東最受不了湯索言跟他耍賴,被狙得心都化了, 也不好好當哥了,不管倆小弟的矛盾, 跟人言哥去廚房搭伴做飯去了。

    陶淮南這次鐵了心要讓遲騁走, 不管遲騁多大的怒氣,陶淮南都沒改過口。

    這在他們之間是從來沒有過的狀態, 兩個人在勢均力敵地對抗著什麼。陶淮南誰的都不聽,只想讓遲騁走。遲騁半句話都不和他說,完全不理他,甚至一個眼神都不分給他。

    陶淮南還是時不時把自己鎖起來,拒絕溝通。不鎖起來的時候,有時也會主動去跟遲騁說話,只是遲騁不會回應他,遲騁把他當個透明人,半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陶淮南眼見著開始變得焦慮,整個人越來越呈現出一種焦躁狀態。他整晚整晚地睜著眼不睡,哥不在家的時候,他會喝很多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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