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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49:32 作者: 不問三九
遲騁起來了,陶淮南又在睡夢裡轉身朝著溫暖的地方,挨著哥又多睡了會兒。
晚上他們去老家堂叔那兒吃了頓飯,又是弄了滿滿一桌,陶曉東跟堂叔說著話,遲騁和陶淮南吃完先回遲家了。早上洗的衣服已經幹了,遲騁收了下來給陶淮南穿上。陶淮南身上除了難聞的紙灰味兒和煙味兒,終於也有了點洗衣粉的淡香。
這天晚上陶淮南一直跟在遲騁身邊,遲騁做什麼他就安靜地陪,他們早就在長久的陪伴下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
村裡的夜晚很黑也很涼,陶淮南不怕黑,他們坐在院子裡牽著手,遲騁把陶淮南的一隻手放在手裡捏著玩。捏捏指尖揉揉指腹,手指間的暖意彼此傳遞著,讓寒涼的秋天夜晚也柔和了很多。
第二天清晨,老人的骨灰入了土。
遲騁身上披著白麻孝布,聽著指示磕了幾次頭。
等這些都完事了,陶曉東領著他倆去陶家爸媽那兒也燒了點紙。陶曉東在他們那兒的墓園買了兩塊墓地,裡面裝的是爸媽的舊物,碑上貼了遺像,平時他們幾乎不回老家,清明中元都是去那邊送花。
爸媽墳前很乾淨,沒有雜草,看得出堂叔時常過來收拾。陶曉東領著倆弟過來看了看,陶曉東坐在地上跟爸媽聊了會兒。
那年陶曉東把爸媽葬在這兒的時候二十五,現在陶曉東都三十六了。十年出頭的時間,他變化說小不小,說大也沒多大。陶淮南從小不點長成了個帥男孩。
時間像是過得飛快,一轉眼就從那兒到這兒了,可也都是一天天堆起來的。陶淮南眼睛看不到了之後爸媽跟陶曉東說對不起他,這一輩子弟弟都得拖著他,陶曉東從來沒這麼想過。他看了眼陶淮南,回過頭來笑著問:「咋樣?你們小兒子讓我養得帥不帥?」
陶曉東又看了眼遲騁,說:「這是咱們家三兒。」
想想又覺得不對:「他比小南大一歲,那得是咱們家小二。小南能長這麼好一多半靠的都不是我,都是小遲帶的,我就是個掏錢的,不管事兒。」
陶淮南身上連點疤都少有,平時磕著碰著的時候不多,對於盲人來講這很難做到。上次陶曉東醫援帶著他,親哥帶著都摔出一身傷來,額頭也碰青了。盲人生活處處都有危險,一個不當心身上就得添一道傷。
陶淮南從沒受過大傷,本身又嬌氣怕疼,那點嬌氣也都是遲騁給慣的。有人照顧得好才有條件怕疼,不然早疼出來了。
這差不多四千天,陶淮南在遲騁手裡成長,他長的每一寸都在遲騁眼皮底下盯著的,遲騁牽著他的手慢慢長大。他們之間的親密連陶曉東都插不進去,他們一直有隻屬於他們倆的小世界,這是陶曉東默許的。
所以很多事或許不應該,但陶曉東從來也沒在意過這些,開心就行了。人活著都夠不容易的了,管他什麼應不應該,在孩子方面陶曉東向來慣著,都已經慣了這麼多年了,以後也就這樣了。
陶淮南和遲騁一共請了三天假,周四上學潘小卓給了陶淮南一摞子筆記。陶淮南一摸那厚度都蒙了,問:「咋這麼多?」
「本多,每個裡面沒有幾頁,有的我都給你整理成文檔了,晚上發給你。」潘小卓推推眼鏡,跟陶淮南說,「你讓你小哥給你列印出來,你按框架背。」
「好的,」陶淮南點頭道,「謝謝小卓。」
他一本正經地謝謝,潘小卓也一本正經地說不客氣。說完倆人都覺得好笑,陶淮南笑著說:「咱倆為什麼每天都在假客氣。」
潘小卓說:「都是你起的頭。」
陶淮南又說:「我說謝謝的時候就是意思意思,你不用回,回完顯得咱倆很虛假。」
說完他倆又是一陣小聲地笑,倆人手碰上的時候陶淮南手挺涼,潘小卓於是站起來去把窗戶關了。
他總是這樣,在一些小事上心很細,但做點什麼的時候都是默默的,沒個聲。陶淮南對他不說話這點還挺習慣的,遲騁也不愛說話。大多數人不喜歡這種不說話的人,覺得他們冷,也容易誤會他們的情緒。
潘小卓人緣一般,別人也不太敢跟他說話。不愛交流就跟別人都不熟,他在的時候別人也不怎麼過來跟陶淮南說話,怕潘小卓生氣。在同學眼裡這就是個典型的帶點奇葩的學霸,也不愛和他接觸。
但人家同桌倆天天都有話說,其實熟了之後都一樣,就是普通小男生,也有正常情緒,也會開玩笑。
陶淮南放假回來潘小卓對他比平時熱情一些,雖然不是很明顯,但還是被陶淮南敏銳地捕捉到了。
「你今天怎麼這麼多話?平時你都沒這麼多話說。」陶淮南朝著同桌的方向,「你這……你是不是想我了啊?」
潘小卓被他說得趕緊把臉轉到另外一邊:「啥啊!」
「我看你就是!」陶淮南臉上帶點小狡黠,低聲迅速說著,「我幾天不來你自己覺得悶了吧?沒人跟你說話了吧?」
潘小卓「噓」他,讓他小點聲:「上課呢,等會兒老師看咱倆了。」
「你看你那扭扭捏捏的樣兒,」陶淮南「嘁」了聲,「你就彆扭。」
潘小卓本來也是個彆扭小孩,他比陶淮南小了一歲多。陶淮南和遲騁上學都晚,就這他倆還跳了一級,不然更比同年級的學生大。潘小卓又上學早,上學的時候剛滿六周歲,在班裡他是最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