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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49:32 作者: 不問三九
遲苦被打得在地上爬不起來,老太太渾濁的眼麻木地看著這一切。遲志德走了,遲苦在冬天的水泥地上躺了半個小時才緩了些力氣。遲苦坐起來窩在那兒捂著胸咳了好幾分鐘,咳出來幾口血,然後拄著地站起來,再自己去醫院做傷勢鑑定,去報警。
大量軟組織挫傷,支氣管破裂出血,輕微腦震盪。
遲苦拿著那張傷勢鑑定,咬死了不鬆口。之後遲志德被拘留十五天,遲苦去住院。住院費還是派出所墊付的,等著遲志德拘留期滿出去了還。
遲苦是好得差不多了不再咳血了才回來的,不然他天天咳著吐血能把小瞎子嚇死。也虧了陶淮南是個瞎子,要不洗澡換衣服什麼的一眼就能看見遲苦身上大片大片的傷。
陶淮南不知道這些,陶曉東知道。這也是為什麼陶曉東在昨天遲苦掄椅子打架的時候那麼生氣,他的氣是從遲苦故意挨打時候就攢著了。遲苦在這方面太不要命了,他只要他認準的結果,在這個過程里他自己怎麼樣全無所謂不計後果,這肯定不行。
這事兒陶曉東得管他,不然真容易出事兒。
遲苦的四次報警記錄,他的傷勢鑑定,以及他挨打的視頻,手裡捏著這些東西,不管能不能把遲志德送進去判個一兩年,打個官司搶個監護權撫養權足夠了。
陶曉東和遲苦是事實收養關係,按理說這官司太好打了,問題就差在陶曉東不夠撫養條件。他沒到三十五,也沒結婚,想把遲苦徹底收到他這兒也不好弄。
但這些都是小事兒,不能直接判給陶曉東大不了就再過一趟福利院程序,到時候讓大黃兩口子把他小弟領養出來就得了。
遲苦這樣是最給陶曉東省事兒的辦法,能永遠斷絕和遲志德的糾纏,讓陶曉東徹底有底氣。
但是陶曉東發自內心不需要這種省事兒。現在的遲苦躲遲志德足夠了,遲志德喝酒腦子喝傻了,遲苦能把他玩死,遲苦想跑遲志德也攆不上他,所以陶曉東才沒第一時間把遲苦帶回來。如果知道遲苦回去是打著這個主意,陶曉東不可能讓他這麼辦。遲苦都十五了,到十八也就三年的事兒,哪怕遲志德過來折騰幾回,給他錢拖都拖過這幾年了。
為了省麻煩讓遲苦被打成這樣,在陶曉東那兒是真不值。遲苦拿自己不當人看,想干點什麼就不要命的架勢,陶曉東心驚,也是真生氣。
所以這段時間陶曉東都沒怎麼跟他說話,這幾年裡還是頭一回。
學校的處分三天之後才下來,兩邊都給了個開除學籍留校察看的結果。這就是輕飄飄落下來了,聽著很重,實際上只要以後不再惹事犯錯就等於沒事兒了,學籍也不會真的開除。學校就是想息事寧人的意思,這事誰輕了誰重了兩邊都不能容,只能端平了給個不輕不重的處分。
兄弟倆又開始繼續上學了,官司的事兒都陶曉東管,沒遲苦什麼事兒。
遲苦這次回來徹底成了風雲人物,眾目睽睽之下他掄的那把椅子以及他當時的狀態,在初中生眼裡足夠乍眼了。
遲苦打架的時候班裡很多男生都幫著伸手了,班長和後桌帶著頭,都參與了。都一個班的,不管平時說不說話關係近不近,自己班人不能挨別班欺負,男孩子骨子裡帶的義氣和莫名的集體感讓他們沒法冷眼看著。
所以遲苦也沒法再像之前那樣誰也不理,垂著眼皮誰也不看。現在見了人得打招呼,哪怕抬抬下巴對個眼神也算招呼過了,他沒法再獨立在所有人之外。
對此陶淮南是樂見的,覺得小哥更平和了,小哥人緣好了他可開心了。
不過人緣好歸人緣好,那是跟男生之間的。
女生之間也沒事,她們總是提遲苦陶淮南也不介意,反正就學委不行。
老師讓遲苦繼續去上每天下午的提升課,遲苦說不去,老師電話都打到陶曉東那兒去了。學委也過來勸遲苦,小聲問他:「你為什麼不去呀?」
陶淮南在旁邊吃著橘子,假裝沒聽他們說話,實際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右耳朵上了。
遲苦說:「不為什麼。」
學委又勸了他幾句,陶淮南一整個橘子都吃完了,也沒記得給遲苦留。吃完了輕輕趴在桌子上,露著一隻耳朵在外面,聽他們說話。
後來學委走了,遲苦伸手彈彈陶淮南耳朵。
陶淮南坐起來,湊過去說:「她說還想和你一起去上課呢。」
遲苦不理他。
陶淮南也覺得遲苦該去上課,大不了他下午不喝水不去廁所就行了,他屁股釘在椅子上抬都不抬,就乾等著遲苦讓他放心。可是想想遲苦又要跟學委一塊上課下課,還要被班裡女生傳他們談戀愛,陶淮南就有一點點不願意。
甚至比之前還不願意了,打從遲苦這次回來陶淮南對他的那股獨占欲越來越厲害了。
「你為什麼不去?」陶淮南明知故問。
遲苦都不看他,隨口回句:「你說為什麼。」
「我不說,」陶淮南眨眨眼,「你說。」
遲苦嫌他煩,從桌斗里拿出下節課的書,不再理他。
陶淮南小煩人精又開始鬧人,湊近了不停地念叨,非要問為什麼。
遲苦讓他念叨得不行了,不耐煩地扔了句「因為你煩人」,滿足陶淮南那點小心思只圖讓自己耳根清淨。
陶淮南就當沒聽到最後面那兩個字,終於舒服了,自己非問就想聽這句,真聽到竟然還挺不好意思,怪害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