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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49:32 作者: 不問三九
遲苦一個電話都沒給他打過,陶淮南有一天在跟哥去店裡的路上,小聲地問:「遲苦會不會挨打?」
「沒有。」陶曉東跟他說,「昨天我給他打電話了。」
「啊?」陶淮南驚訝地轉過頭看著他哥,「什麼時候?我沒聽到啊。」
「幹活歇著的時候,你躺著呢。」陶曉東說,「沒挨打,他爸也抓不著他。」
「他跑得快。」陶淮南過會兒又問,「你一打他就接了嗎?」
「接了啊,」陶曉東笑著說,「你要實在想他你就打一個,天天揣著手機就光摸,彆扭啥呢在這兒?」
陶淮南又下意識摸了摸褲兜,隔著布料摸裡面的手機,這手機就沒想過。
「我不打……」陶淮南輕輕搖了搖頭,「我還沒生完氣呢。」
「別跟他生氣,他也是沒招兒。」陶曉東哄他弟,跟他講道理,「他不是你,很多事兒你能不在意他不能,他想得多。」
這些陶淮南都明白,越長大越明白。可明白也不代表就能不難過了,長大了很多情緒都變得很難分辨。
難過生氣和傷心都有點,擔心也更多。
陶淮南安靜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又問:「萬一哪次他沒跑掉怎麼辦?他爸可能會打死他。」
「不會的。」陶曉東趁著停車的空摸了摸他弟的頭,「遲苦超厲害。」
陶淮南「嗯」了聲,點點頭:「他超厲害。」
放假的日子本來很短,每天都又舒服又快樂,刷一下就沒了。可今年的寒假格外長,感覺過了很多很多天,算算日子都不到十天。
每天從早到晚都很慢,天黑天亮也不像從前折騰得那麼快了。
陶淮南自己拿了題本摸著做題,做完了也不知道給誰看,陶淮南手又伸進褲兜里,隨便按按什麼鍵,聽聽聲看關沒關機。
沒關,哥早上說還剩一半電量呢,就天天待機什麼都不干,再放三天都夠。
陶淮南把手機摸了出來放在桌子上,就放在自己題本旁邊。其實他手機能幹的事兒挺多的,可是陶淮南沒有玩手機的習慣,手機的盲人模式也沒那麼好用,他要幹什麼跟遲苦說就行了,要查什麼看什麼遲苦都能給他念。
陶淮南做題做不下去了就戴著耳機摸一會兒手機,也沒什麼好玩的,他一個瞎子,遊戲也玩不成,能玩成他也玩不進去,不感興趣。
又過了兩天,陶淮南才終於接著了一個遲苦的電話。
嘴上說著生氣不原諒他,可電話一響的時候撲騰一下從床上跳下來去夠充著電的手機,陶曉東在外面聽著還以為他摔了。
「餵?」陶淮南屏著呼吸接了起來。
遲苦的聲音隔著電話傳了過來,從陶淮南的耳朵里鑽進來,頓時哪哪兒都舒服了。
「我。」
陶淮南抿抿唇:「我知道是你。」
「嗓子啞了?」遲苦聽著像是在走路,有點喘。
陶淮南問他:「你在幹啥?」
「溜達。」遲苦笑了聲說,「躲遲志德。」
「你還笑……」陶淮南聽見他笑就不樂意,「你挨打了嗎?」
遲苦說「沒」。
通上電話了,聽見聲音了,啥都忘了。剛開始還別彆扭扭地端著架子,幾句話之後陶淮南還是變了調,端不住軟了下來。
「你什麼時候回來?」
「還不知道。」遲苦說,「遲志德還沒有要走的意思。」
陶淮南咬咬嘴唇內側,悶聲說:「我每天都難受,幹什麼都不對勁。」
遲苦停了兩秒,然後說他:「小事兒精。」
「誰像你啊,」陶淮南摳了摳手機背面,嘟囔著說,「你多不事兒啊,你最乾脆,說走就走,我看你可高興了。」
遲苦又笑了,聲音裡帶著笑意說:「我就知道一打電話你就得這樣。」
「那你別打。」陶淮南說。
「那我掛了。」遲苦說。
陶淮南馬上皺眉攔著:「別別。」
遲苦估計剛跑過,笑起來的時候就能聽出喘得厲害。他在電話里還挺能笑的,不像平時在家總冷著個臉。
「那邊冷不冷?」陶淮南坐在床邊,坐得溜直,跟遲苦說話。
「還行。」
「你戴著帽子。」陶淮南叮囑他,「要不凍耳朵。」
遲苦在那邊有點不耐煩地說他:「別絮叨。」
陶淮南有點用力地閉了下眼睛,做了個瞪的動作,也覺得遲苦煩人,又稀罕地攥著手機捨不得掛。
一個電話黏黏糊糊地打了半個多小時,陶曉東在外面都聽笑了,平時也沒見他倆那麼多話,這還煲起電話粥了。
掛電話之前遲苦說:「行了我回去了。」
「你別回,你去我家老房子住唄……」陶淮南已經從坐著換成了趴著的姿勢,「就咱們小時候那兒。」
「我昨天在那兒了,被你本家叔當倉庫了,裡面全是耗子。」遲苦又想起了什麼,和他說,「窗框上都是冰溜子。」
陶淮南小聲地「哇」了下,之後又說:「你又不怕耗子,你別回家。」
「你別管了。」遲苦不跟他聊了,「我掛了。」
陶淮南低低地「哦」了聲。
「好好的,該幹嗎幹嗎,別矯情。」遲苦臨掛電話之前跟陶淮南說,也不知道是喘的還是凍的,語氣聽著竟然還挺軟乎的,「也不用你操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