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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49:32 作者: 不問三九
遲苦不用教,小瞎子們還沒組織好,遲苦洗臉刷牙都已經完成了。陶淮南暫時鬆開了他,按照奶奶的話去摸索。
放開也只是暫時的,從水房一出來,一串四個再開小火車回房間,陶淮南抓著遲苦的衣服,抓得緊緊的。
他們就這樣在學校住了下來。
盲校和普通學校說沒區別那肯定不是,區別還是有的,但也沒那麼大。他們最先上的得是盲文課,這是他們接觸文化的第一步。在這基礎上也有跟正常小學差不多的其他課程,語數外音體美勞都有。
陶淮南除了膽子小以外適應得還算不錯,班裡其他小朋友哭得也越來越少了。老師們最初兩天都是輕柔著哄,從第三天開始就沒那麼好脾氣了,開始給小朋友們定規矩,漸漸變得嚴厲了起來。
陶淮南和遲苦並著的桌椅也被分開了,不過他們就一前一後坐著,陶淮南一回頭就能摸到遲苦的桌子。
從周一到周五,這五天對小朋友們來說實在太長了。
周四的晚上,陶淮南躺在床上,手裡攥著捆成一條的枕巾,默默想著哥哥。
枕巾是奶奶給綁的,看他倆每晚要伸著胳膊隔欄杆牽手太費勁了,就給找了條枕巾,從欄杆中間穿過去,讓他倆各自牽著一頭。
陶淮南每晚睡前都把一頭握在手裡,聽不到聲音了就動一動,遲苦如果沒睡的話也會動一動。
明天就能回家了,哥哥下午來接。
陶淮南又有點想哭了,他牽著枕巾輕輕抽了兩下。
遲苦動了動,陶淮南小聲叫他:「遲苦。」
話音里已經帶了哭腔,遲苦在那邊說:「你可別哭。」
他說話聽起來總兇巴巴的,陶淮南撇了撇嘴:「我想哥了。」
遲苦不搭理他,陶淮南都習慣了,不理拉倒。陶淮南放開枕巾,翻了個身。
遲苦在那邊閉上了眼,困得不行了。枕巾壓著一角在腦袋底下,陶淮南一動他能感覺到。
陶淮南翻身閉了會兒眼睛,片刻之後還是轉了回來,又把枕巾牽了起來虛虛地攥著。
周五一放學陶曉東就來接了,一年級的小朋友們牽著小火車出來,陶淮南明知道自己看不見,還是臉朝著大門的方向,心裡急得不行了。
一個個送出來,到了陶淮南出來的時候,陶曉東直接掐著他腰單手夾著掄了一圈。陶淮南又想哭又想笑,手搭在哥哥胳膊上,指腹稀罕地撓來撓去。
陶曉東把他放在脖子上,陶淮南騎著脖子,兩手捧著哥哥腦袋,揪著哥哥耳朵。陶曉東一隻手抓著他的腳,另外一隻手搭在遲苦肩膀上。
陶淮南撒了歡兒一樣地叫哥哥。
陶曉東側過頭在他小胳膊上輕咬了下,又捏捏遲苦脖子,問他小煩人精氣人沒有。
「我可沒有。」陶淮南小聲在上頭說。
遲苦在底下搖搖頭。
小孩子是最奇奇怪怪的生物,他們敏感細膩,心思雖說好猜,可有時候大人也真摸不透。
這倆小的自打從學校回來就又誰也不理誰,遲苦總是離人遠遠的,陶淮南跟他說話他在遠處待著不吭聲,陶淮南之後也不說了。
這倆一回了家就像還沒上學那會兒一樣,中間這五天在學校手牽著手的時間好像都不存在。陶淮南只跟十爺爺一塊玩,偶爾聽見遲苦的聲音就側側頭,見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就又轉回去。
陶曉東哭笑不得,大人倒也不用刻意去摻和小孩兒的事,他們有他們的解決方式。陶曉東周末特意空出時間陪弟弟,田毅叫他們過去吃飯,陶曉東拉著他倆去了。
田毅哥是哥哥的好朋友,還在讀書。
陶淮南挺喜歡田毅哥的聲音,他說話總是笑呵呵的,愛笑的人招小孩兒喜歡。
他抱著陶淮南飛了兩圈,然後說他沉了。
「這都瘦多了。」陶曉東看著陶淮南說,「上個學折騰瘦了不少。」
「沒事兒,過段時間就好了,剛上學都上火。」田毅捏著陶淮南胳膊上的肉玩。
一天一大杯牛奶現在都減量了,老師不讓喝那麼多。學校的牛奶有點稀,味兒淡,不好喝。
陶淮南早飯吃不下太多,也不愛吃雞蛋。他喝牛奶習慣了,現在牛奶不喝那麼多了,到了上午總覺得餓。
跟哥哥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田嬸兒趕緊給弄了兩杯牛奶過來,笑著說:「快點給我們小南續上。」
陶曉東往後仰著喊了聲遲苦,讓他過來喝牛奶。
遲苦過來仰頭一口悶了,自己去廚房把杯子沖沖。田嬸兒在廚房,說不用他洗杯子,要給他水果吃,他搖搖頭又轉身去外面站著。
「這小孩兒咋回事?」田毅壓低了聲音問陶曉東,「一直這樣?」
陶曉東「嗯」了聲說:「不愛說話。」
「這也太不愛了。」田毅看著都覺得不太正常。
陶曉東沒再說別的,遲苦一直那樣,他們都習慣了。田毅畢竟沒見過那小孩兒幾次,看見的幾次又都是這樣的,他心裡稍微有點打鼓。
「他可別是隨根兒。」田毅想想遲苦他那個家就覺得腦仁疼,當初陶曉東把他領回來田毅頭一回見就跟陶曉東說不太行,這小孩兒眼神不親近人。
「不至於。」陶曉東說。
田毅跟陶曉東多少年的兄弟了,什麼事兒都是從他這考慮,低聲跟他說:「你別回頭養出個狼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