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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46:19 作者: 鹿靈
    陶竹順手拿了蘇禮的傘,在附近尋覓一番,這才找到一家奶茶店,打算買杯冰的手搖奶茶。

    可剛走出去幾步,居然好像發現了熟悉的臉孔。

    她辨認了半天,不甚確定道:「蘇禮哥哥?」

    蘇見景就站在車邊,手裡拿著一支錄音筆,過了半天才像被喚醒似的,皺眉看著她,「嗯,出來幹什麼?」

    「沒買水,你呢,你是沒找到過去的路嗎,」陶竹說,「那我等會帶你去找栗……」

    「不用了,」蘇見景上前兩步,聲音里有分辨不出的疲憊,「這個東西……你交給慄慄吧。」

    「今天天氣熱,容易中暑,記得陪在她身邊。」

    陶竹半信半疑地接過,又聽到他問:「你電話多少?」

    她報了串數字,口袋裡的手機很快振動起來。

    蘇見景按下掛斷:「這是我的號碼。」

    「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

    …………

    蘇禮在十五分鐘後拿到那支錄音筆。

    起先她還在笑:「蘇見景今天幹嘛啊,該不會準備了一籮筐罵我的話吧?」

    可慢慢就笑不出來了。

    高溫烘烤,即使房間裡開著二十多度的空調,依然讓人有種頭暈目眩的錯覺。

    蘇見景很小的時候和她說過,說開心的時候是不能笑得太大聲的,萬一被上天聽到,可能就會剝奪走其中的一部分。

    她想,一定是她最近太得意忘形了,不然怎麼會聽到這種語氣下的程懿?

    「校企合作怎麼樣了?有多少個姓蘇的?」

    「已經找到了,就是蘇禮,以後她是公司的重點觀察對象,事無巨細,全都要向我報備。」

    ……

    「把罰單票根放到外套口袋裡,露出一個角,明早坐飛機時給她。」

    「留下她,我只需要兩個月。」

    ……

    「已經同意了,下一步計劃是訂婚。」

    ……

    「戒指做好沒有?五點半準時給我打電話。」

    「下周給我珠寶市場最新的調研清單,兩家的合作一旦達成,我需要第一時間掌控風向。」

    ……

    與此同時,無數場景在眼前浮現,那個讓她防線瓦解的罰單,那看似退讓的兩個月的合同,那像是情之所至的戒指,還有幫他看電話時狀似意外掉出的戒指盒——

    原來全部,都是早有預謀。

    他的靠近,他藏在平靜表象下的企圖,他讓人產生錯覺的眼神,和落在唇邊的吻。

    他說,小姑娘罷了,我能有什麼圖謀?

    他說,我也喜歡你,特別特別喜歡你。

    可那些呢?

    不顧一切地救她、擔心她、上心她,那些也都是假的?全是可以演出來的?

    蘇禮顫抖著手,將錄音筆按了暫停。

    她沒辦法再聽。

    正因為聽過他縱容的溫柔,才更知道錄音中的字字句句如同利劍,甚至沒給她反應的時間。

    陶竹聲音顫抖:「慄慄……」

    她摸了摸臉頰,才發現自己哭了。

    上次哭是什麼時候呢?

    是八歲時不慎在商場走丟,父親找到後將她心疼地抱起:「慄慄不哭,沒有人會不要你的,沒人捨得放棄你。」

    往後,無論怎樣的疼痛或恐懼,她始終能忍,只因為她能扛疼。

    可好像是這樣,才讓人忘記了,她其實,也是怕痛的。

    總有人會打破這個特例,就像總有人會證明父親在說謊。

    原來在有些人那裡,她從一開始——

    就是被放棄的那個。

    婚紗仍好整以暇地掛在衣架上,這曾承載了她對愛情最本真的期盼和嚮往,她投身其中,如同飛蛾,甚至不在乎會有風險,只因為交付真心的那一刻太過美妙。

    即使折斷翅膀也沒關係的,飛蛾對自己說,萬一能夠平安地尋求到信仰呢?萬一往後漫長人生中,再遇不到第二個呢?

    為了不後悔,她勇敢而溫柔地獻祭出真心,懷揣著萬一被溫柔以待的僥倖,卻還是沒有得到真心的共鳴。

    蘇禮拿起打火機,將婚紗從上而下地點燃。

    燃燒的聲音沉默地響起,火苗舔舐過裙擺,所過之處瞬間融為灰燼。

    多像她的愛情。

    她說,「走吧。」

    ///

    亭江水榭。

    訂婚典禮的正廳布置得極為精美雅致,兩旁的音響內播出輕快甜蜜的進行曲,賓客們相互攀談,時不時看向台上,等待著為新人獻上祝福。

    程懿已經在上台的拐角處,等了大半個鐘頭。

    還有五分鐘婚禮就要開始了。

    何棟也等不及,抓到一個狂奔進來的人,焦急催問道:

    「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準新娘怎麼還沒來?」

    那人轉向程懿:「蘇小姐說您先去,她隨後就來。」

    「今天路上好像堵車了,」何棟一想是有這麼回事兒,「而且新娘嘛,總是要多打扮一會兒的。」

    「程總,要不您先上去吧,我覺得快了。等會兒要再不開始,大家得等急了呢,您先去壓一壓場子。」

    程懿不知是在想什麼,眉間緊蹙,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但眾人都在催,他便先走上了台中央。

    眾人一見新郎上來,紛紛起鬨,平時冷峻到高不可攀的男人,此刻終於有了能打趣的機會,誰也不肯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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