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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46:19 作者: 鹿靈
    蘇禮非常坦然:「是啊。」

    身份是不能公開的秘密,從小她都不是作為蘇家金貴的小女兒長大的,過的其實都是尋常女孩兒的生活,只是可能從不需為錢操心,定製款衣物的logo也藏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

    和朋友一起苟過學校食堂,半夜餓了也會翻牆出來在路邊吃燒烤,白色襯衣被顏料弄髒也會抱怨,這就是真實的生活,也給她帶來了很多珍貴的、冒著煙火氣的友誼。

    倘若是以真實身份暴露在貴族學校,只怕那些奉承和虛假千篇一律,真心都難得瞧見半分,就如同賀博簡一樣。

    她不喜歡在青春期面對那種現實的物慾,她喜歡那種坦白的少年氣,不摻雜任何其他,所以這樣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

    她很喜歡她現在的生活,體會平凡也是另一種程度上的不平凡,作為設計師,就是應該感受生活的多樣性——

    譬如做個社畜。

    如果只能被當做一個精美的陶瓷娃娃養在家裡,身旁有多少人噓寒問暖只取決於家庭的地位,做什麼都要被束縛,失去天然的野性和自由——

    那樣,一點意思也沒有。

    想到這裡,蘇禮吹了吹劉海兒。

    餐點也在此刻端了上來。

    蝦餃瀰漫著新鮮的香氣,奶黃包入口即化,酥皮蛋撻酥脆又軟糯,熱騰騰的腸粉再淋上醬汁,Q彈得幾乎要在筷子上折斷。

    蘇禮就是典型的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表面上抱怨程懿太過誇張,吃起來倒是一點不見外——主要是這師傅的手藝真是挺絕,吃一口就能嘗出來,絕對不是隨便能請動的那種類型。

    她最後夾了一塊叉燒,察覺到某人視線已經在自己身上停留很久,轉頭問程懿:「你一直看我幹嘛?」

    他但笑不語,半晌才道:「看你有食慾。」

    「我很下飯嗎。」

    蘇禮剛說完,瞥見窗外景色,立刻站起身,給前邊兒的司機撥了個內線電話:「麻煩就在這裡!靠邊停一下!」

    男人不悅道:「你在這兒下?」

    蘇禮再肯定不過了:「總不能讓全公司都知道我們在談戀愛吧——」

    語調忽地一頓,「等下,我確認下,我們是在談戀愛嗎?」

    程懿淡淡:「如果你現在跟我分手,那就不是。」

    這問的什麼問題,難不成今早是個寂寞又慈善心泛濫的男人,籌劃了一圈起個大早,就為了抓一個幸運兒看她吃早餐?

    難不成這小白眼狼打算欺騙他感情,牽了他的手還不想對他負責?

    蘇禮:「……」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說,「你知道辦公室戀情吧,一個格子間都還好說,但是我們倆這種情況……說出去很容易惹人爭議,我不想別人覺得我是抱上了誰的大腿才有這些待遇,畢竟職場對女性已經非常不友好了。」

    「你能理解的吧,」她忽然換了種攻勢,抬起眼,亮盈盈地望著他,「程總這麼深明大義,肯定可以理解的啦。」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少女的聲音帶上幾分糯意,鼻音溫軟,男人喉結忽地滾了滾。

    車在此刻停下,他不自然偏開眼:「……隨你。」

    又補充道,「中午記得一起吃飯。」

    她臉頰微鼓,指了指後廚方位,竟像是悄聲密語,同他做了無人知曉的約定:「還是在車上……?」

    「嗯,想吃什麼,等會微信發我。」

    她的眸無論何時都是水色瀲灩的模樣,其實很勾人,此刻鑲著碎金色的日光,搖出明晃晃的靈動,還有獨屬於少女的殷切與期盼。

    「知道啦。」她不忘拿起自己的禮物袋,火速跳下了車。

    待她下車後,位置上的程懿卻並未急著讓司機再開,反而盯著她手指剛剛戳過的地方,略有些晃神。

    方才似乎是無意,她希望他隱瞞戀愛關係時,不自覺身子前傾,不僅音調變軟了,手指還……撓了撓他的手背。

    是……撒嬌?

    想到這一層,男人輕咳兩聲,抬手,卻怎麼也遮不住勾起的唇角,又想到她臨別時的眼神,全都是只屬於他的獨家情愫。

    這個小姑娘,可愛卻不愚昧,有主見還不失天真,溫柔又帶稜角,一點點明麗,一點點爛漫,現在從頭到尾,全都屬於他一個人。

    他背靠向沙發,無聲地笑了起來。

    ///

    蘇禮到了辦公室,還有一陣子才上班,她將禮物分發給大家,瞬間收穫了一片喜愛,就連易柏都聞風而動前來串門,獲得一個擺頭小掛件,還問蘇禮有什麼有趣的見聞。

    蘇禮挨個細數,當然掠過了告白日那天,最後總結道:「最深刻的還是蜻蜓半夜撞門,什麼浪漫海邊全是假的,不如去沙灘衝浪。」

    易柏站那兒很久,久到蘇禮覺得他要成為一個石雕時,他這才驀地開口,銜接有些青澀,但已經在盡力使其自然。

    他笑道:「那好啊,下次我陪你去沙灘衝浪。」

    蘇禮忙著跟旁邊的妹子侃大山,聞言只是側了側頭,隨意問道:「你看起來這麼奶,還會在海上衝浪呢?」

    少年憋了半天,吞吞吐吐,但最後還是擲地有聲地肯定道:「我可以。」

    衝浪,他當然不會。

    但是為了她,可以學。

    從新生報導那天,遠隔了整整一個走廊,看到她隨手塗簡筆畫的那一刻開始,陰天仿佛都變晴朗,他覺得,只要能靠近她,沒什麼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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