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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44:51 作者: 茶暖不思
    「你!」冬凝想要反駁,但夜色中那一幕確實是親眼所見,最後她撇撇嘴:「你怎麼就知道不是陛下強迫呢?」

    她的想法讓蝶心尤其匪夷所思,氣笑:「一個被侯府棄逐的盪.婦之女,陛下能看上她什麼?」

    「陛下也是男人啊,見美色動心,自然是人之常情,」冬凝水靈的眼睛瞥她一眼,淡嗤道:「反倒是你,陛下喜歡誰,跟你有什麼關係呀?」

    蝶心張了張嘴,卻是啞口無言,又見冬凝眨眨眼睛,詰問她:「而且你莫名其妙,總是針對雲姑姑,難不成你才有高飛枝頭的心思,所以嫉妒了?」

    聞言,蝶心眸光一陣飄忽,支吾好一會兒,方才的理直氣壯瞬間虛了下來:「我們一起進宮的,都四五個年頭了,她給你灌迷魂湯了嗎,才幾天你就這麼幫她說話?」

    冬凝嘟了嘟嘴,低頭擦案,輕哼一聲:「我就是覺得相由心生。」

    說完她還朝著蝶心做了個鬼臉,蝶心正想斥罵回去,想了想最終忍了口氣,不作搭理。

    *

    皇帝喜歡清淨,因而養心殿外的長廊,從來都是沒有宮女隨侍的。

    此時燈盞未亮,殿內一片寂然幽靜,只有月色皎皎透進窗牖,散落點點光影入榻,染了一室的迷離瞑色。

    齊璟微斂眼帘,背著月影靜靠在祥雲軟塌上,面容沉在暗處,眸色如夜深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雲姒將玉版宣紙小心放置在案上,隔著流盈的月光望了眼靜倚窗邊的那人,方才從御書房回來後,他便坐在那處,什麼都沒吩咐,只獨自沉思。

    在邊上安靜站了會兒,雲姒想問他要不要點燈,卻見他眉染淡倦,神色看上去有幾分頭疼,猶疑半晌後輕聲道:「陛下若是累了,不如早些就寢?」

    沉默了片刻,齊璟終於側眸去看她,淺淺流光傾照而來,落在他深鎖的眉間。

    四目相視,他低沉的嗓音淡淡響起:「去將窗關了。」

    雲姒應聲,輕步繞過去關了所有的窗,唯有的光線一縷一縷都被擋在了外面,最後殿內徹底無光,深暗中更是與世隔絕般安靜。

    突然間她開始傻眼,自己也不知道提盞燈再去關窗,眼下莫不是得摸著黑走回去。

    雲姒躊躇了會兒,想著先借淡光點盞燈來,正要去將窗重新推開,便聽那人極沉的聲音自暗色中遙遙傳來。

    「臉上的胎記,可還有其他人知道?」

    雲姒一頓,果然還是避不開這事,落在窗垣邊的手慢慢垂下,她溫聲道:「沒,連哥哥都不知道。」

    一息靜默,一切都陷入悄然。

    良久,靜暗之處響起了輕微的動靜,就在雲姒疑惑之際,忽而眼前浮現出細碎模糊的光暈,慢慢地那一方地漸明。

    只見齊璟不知何時起身到了案邊,點亮了燭台,燭火雖不似金燈通透明亮,但也足以讓人看清周邊的路。

    他放下火摺子,徐步向她走去。

    齊璟緩緩踱步,聲音拂過朦朧洄轉的燭光,「適才朕想了很久,對某件事有了些思量,可一時還未想透。」

    那人俊眸淵靜,燭光自墨睫之下透入微瀾,雲姒站在窗邊微怔,看著他走近,愣愣問道:「陛下所想何事?」

    齊璟不語,走至面前靜靜凝視著她,暗光中他的眸光幽深莫測,雲姒只覺自己的意識直墜入他的眼底,不斷深陷,沉淪。

    他沒回答,剎那間聲息全無,燭光隱隱浮動,暗香鬱郁飄盈,隔了一步半寸的距離,他低眸視線定格,她微微仰頭將他回望。

    幽光輕柔綻放,半明半暗微塵飛浮,在他的眼瞼處覆下淺影。

    靜了片刻,齊璟平緩沉穩,聲音似穿透晦暗:「塵凡視你如草芥,遠離紅塵身自清,選擇與否皆在自己,若是你,待如何?」

    他的話語毫無預兆落在此處,叫人摸不清他所言何意,雲姒微微詫異,而後仔細思忖許久,她隨著夜色輕沉了聲:「做的是紅塵人,行的是紅塵事,阡陌凡間深深淺淺,真的能說離就離嗎?」

    那雙如明鏡般的眼眸將她凝視:「難,卻未嘗不可。」

    雲姒鄭重一想,倒是沒多猶豫:「人世沉浮,天既不憐顧,那便離。」

    聽此決絕一言,男人眉眼不自覺輕輕擰起,他的嗓音掠過微不可聞的暗啞:「若是凡塵之中,有人願為你傾盡所有,將你視若珍寶呢?是離開,還是留下?」

    雲姒長睫忽而揚起,對上那人的視線,目光一漾。

    他清冽如寒玉,寸寸心思深不可探,她純粹也靈透,偏是將這暖光斂入眸中。

    長久靜望,雲姒字句清婉:「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自己是草芥還是珍寶,何須在乎他人尺度。

    她停頓片刻,想了想忽又渲開一抹淡笑:「不過世間百媚千紅,有人賜予傾城色,得無盡盛寵傲然花中,想來也是不錯的。」

    前一句,男人面容郁沉,後一句,眉宇又緩緩舒展。

    雲姒思索一瞬,黛眉輕攏,「只不知,陛下的話中深意。」

    齊璟眸心淡斂,似是玩笑:「花中第一流,你倒是有捨我其誰的豪情。」

    他語氣含笑,方才低沉的氣氛漸漸飄散。

    他調侃一句,雲姒泛出輕淺笑顏,嬌柔微嗔:「是因為陛下說能舍紅塵而去,其實我哪裡不知,天地浩茫,人是這般渺小,就像是輕雲拂袖過,揮揮就散了,從來都是紅塵選你,豈能容你去選擇紅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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