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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44:51 作者: 茶暖不思
說罷,他的視線在雲姒唇瓣某處微一停留, 唇邊忽然噙出了一抹不懷好意的笑痕。
花溢香, 木影深,雲姒當下知道他不會是刺客,便站在繁枝蔭蔽下不跑了, 何況就算他是, 這人腳底功夫無蹤無影的, 她逃也逃不掉。
只是雲姒對他的話略感莫名,遲疑一瞬後不由問道:「……什麼千年老樹?」
還風流?
見她滿目懵然, 男人眉眼略揚,忽然起了興致,離她幾步停下。
他笑著清清嗓子, 隨後將某人的威嚴學了個七八成, 深沉道:「咳, 姒兒早就是朕的人了,雖然只是相處了一日, 朕卻是喜歡得緊!」
聽得此隱隱忍笑的語氣, 雲姒微微皺眉,發覺這話甚是耳熟,似是和齊璟那日將她從侯府帶走時說的相差無幾, 靜思片刻才逐漸反應過來,是眼前之人在調侃。
她雙頰頓時泛紅,半羞半惱的神情被男人看進眼裡,他好整以暇:「還真是你啊?跟永安侯府決斷的那個?雲四姑娘?」
雲姒黛眉愈發皺緊,這並非光榮的事,若不是因為皇帝,任誰聽了都免不了譏諷幾句。
雲姒正欲警惕他,誰知這人反而露出了讚賞之色,慵懶抱臂,輕笑道:「還算有點骨氣啊,反正侯府不是什么正經地方,走了也好!」
這聽著倒是不假,只是這人一口三舌的話真多,再不讓他閉嘴,指不定又說出些亂七八糟的來。
雲姒抿唇,嬌叱道:「大膽!位有尊卑上下,你方才敢以陛下自稱,如此逾矩,莫非是心有不軌!」
男人彎了唇,淡定抽出腰間紙扇:「好好好,是我僭越了,」話雖如此,面上卻無半分醒悔的樣子,一邊閒步走至她跟前,一邊揮扇而開,揚著壞笑:「可我這說的也是實話不是?」
雲姒抬眸漾他:「你少無中生有了!」
她神色不屈,心下卻開始思慮,那時齊璟行事如此高調,該不會誰都知道了吧?
果然下一刻便聽男人揶揄道:「此言差矣,這事別說京都,整個齊國可都傳遍了,」搖著紙扇,笑意散漫:「我皇兄好不容易喜歡個姑娘,怎麼能偷偷摸摸的呢?」
什麼喜歡,又在胡言亂語!
雲姒在心裡暗罵,忽又凝神一想,現在在外人看來,她是被皇帝眷養在寢宮的,就是因為忌憚著才無人敢多言,怪不得他之前在雲姮面前對她的態度這般曖昧繾綣,原來是在做戲。
心間掠過一絲說不出的感覺,她粉唇輕抿,瞧了那人一眼,謹慎試探:「你口口聲聲皇兄,難不成……」
穩下思緒,再度打量眼前男子,雲姒才發覺他衣冠雖隨性,卻也是貴氣,又在御乾宮這般肆無忌憚,很難不將他和去往御書房的瑞王殿下聯繫到一處。
男人似乎覺得她頗有意思,笑里滿是趣味:「怎麼話到舌頭流半寸啊,說完。」
雲姒眼波微動,溫溫吞吞:「……瑞 瑞王殿下?」
男人丹鳳眼眸微微一挑,倏地合上扇,收笑肅聲道:「知道是本王,還不跪下行禮?」
他看上去是喜怒無常的冷酷模樣,雲姒雖稍有震驚,卻也沒有怕他,可能是心下覺得那人會替自己撐腰,也可能是她認為面前這個自稱瑞王的男人,面上的嚴肅全然掩不住他骨子裡的恣意灑脫,說白了,就是他的佯裝太假。
天地飄來一縷清風,日光穿透葉間,錯影點點如星雨。
結實盤踞的樹幹旁,雲姒端手靜立,清眸略略低轉,思忖一瞬,聲音淡定溫然:「陛下說了,在御乾宮的所有人,都要聽我的。」
光影似星芒般灑在她纖密的睫翼,將她眼中的明楚漾得撲朔迷離。
聞言男人奕奕軒朗的臉上浮現詫異,凝了她一會兒轉瞬哈哈揚聲而笑,當下便忍不住抬起手中摺扇,不輕不重地敲了下她的額頭,「看皇兄把你給慣的!」
一時沒躲開,細嫩的膚上掠了絲痛感,雲姒立刻覆了手背到額間,心有不甘蹙了眉,甚是熟絡地暗諷回去:「冬意甚濃,殿下隨身攜把扇子,不嫌冷嗎?」
男人哼笑,握扇憑空點了點她:「小宮女沒見識,執此懷袖雅物,笑看戔戔塵寰,不將韶華虧負,豈非瀟灑自在之意?」
雲姒淡淡撇了下嘴,說的是瀟瀟灑灑樂得自在,分明就是輕浮散漫不守禮度。
「嗯?不懂了?」男人見她不說話,薄唇一勾開了扇,頗為得意地湊近她些許,曲指叩了叩:「看這扇面的春深泛湖圖,可是出自我皇兄之筆,還有這扇骨,也是他親自雕鐫的,你來仔細瞧,上邊的竹刻每個字都是精雕細琢……」
聽見是那人所作,雲姒略一猶豫還是側眸瞟去,雖只一眼,但足能看出繪刻之人確實是極其用心,湖心輕舟隱泛細雨,寥寥幾筆卻是將濃濃的春意之情描繪得惟妙至極。
忽然她的心神似隨著那畫中輕舟一盪,漾起記憶深處的層層漣漪。
思緒飄忽一息,又聽他繼續道:「我皇兄的丹青鐫藝絕不啻那些大師巨匠分毫,能讓他這般上心,那一筆一刻絕對皆是情,這要放出去,那些高門貴女誰人不心動?我猜定都爭搶著要!」
雲姒在他的話里靜了靜,淡淡收回目光,心中可惜這麼好的扇子怎麼就到他手裡了。
那人靚藍綾鍛邊刺鎏金,臨風不拘悠然而立,雲姒眸光將他一瞟,似有若無地輕嗤道:「君子懷袖不負大雅之境,這精妙的摺扇到了殿下您手裡,怕就是恣意風流,不負的就成了紅顏美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