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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44:51 作者: 茶暖不思
話?什麼話?
雲姒想要問他,意識卻渙散了開,撫在男人唇瓣的手無力滑落了下去,她再無知覺。
良久,懷中的人身體逐漸冰涼。
男人呼吸粗重,雙手難以察覺地微顫,卻是一言不發。
那一刻,這方寸的天地,仿佛所有的星月都墜落在了他們身上,雲姒慘白的臉龐上,眼尾的冰蓮流光更盛。
「今夜所有駐守禁軍,擅離職守,目無尊法,」齊璟垂斂深眸,一字一句,陰沉狠厲:「就地斬首,以儆效尤!」
大齊的帝王,一夜之間,斬殺百人。
那夜的皇宮,染盡血色,近乎修羅煉獄。
後世子民只以為,那是因為太后把持朝政之意惹怒了君王。
卻沒人知道,君王真正的心思……
第2章 凜冬
小舟泛波蕩漾,湖水映著月影柔光瀲灩。
女子輕扣傘柄,素色綢傘掩著月下的容顏,纖柔玉指探出船舷,一挑一划,輕撥著水面,愜意閒適。
不多時,下起了朦朧細雨。
雨水滴落,暈出湖面的淺淺漣漪,也染濕了女子伸於傘外的淡紫色袖袂。
傘檐抬了抬,露出了那張明美的臉龐,她微仰頭,才發現月亮不知何時偷偷隱去了。
三月春夜的雨,還真是說來就來。
她低淺一嘆,起身收傘,踏進了烏篷。
窈窕倩影一晃,落座案前,她的聲音甘冽如泉水:「多謝公子願與我共乘一舟。」
桌案對面的男子一身墨色錦袍,淺啜一口清茶後放下杯盞。
他薄唇微動,語調徐緩:「無妨。」
雲姒清瀲的眸子在男子身上流轉一瞬,視線最終落在他精雕的半張銀灰面具上,遲疑片刻輕聲問:「……公子為何掩面示人?」
男子低頭把玩指間的翡玉茶盞,嗓音清冽,淡沉反問:「那雲四姑娘又為何要於月下撐傘?」
雲姒倏然一頓,怔怔道:「你怎麼知道……」
她分明從未言及自己的是何許人。
「侯府有女傾城色,柔荑蘭傘共月明,乃是神明誕世。」這句民間盛傳的詩詞自男子唇瓣低吟而出,他未透絲毫情緒,將杯盞落於桌上,又道:「京都城內,執傘步於月夜者,想必唯姑娘一人。」
說罷他斟了盞新茶,七分滿。
「那些文人墨客就愛賣弄辭藻……」總愛拿她當做飯後談資,雲姒小聲埋怨。
男子不緊不慢,遞了茶盞置於她桌前。
凝著他修長乾淨的指尖,雲姒問道:「公子不會也認為,我是什麼神明吧?」
她黛眉微蹙,復又低低添了句:「也忒不吉利。」
銀灰面具遮住了男子的半張臉龐,叫人看不清他眸底神情。
唇色淺淡,勾起不易察覺的半點弧度,他輕緩:「落花舒夭人獨立,鸞姿鳳態,是為天上仙,這樣如何?」
雲姒在心裡默念了一遍,隨後漾笑出聲,這麼一改,聽著很是喜歡。
她眼波微轉,含笑探問:「我能否知道,公子名姓?」
烏篷船內燭火輕晃。
面具下的深眸略微一抬,眼前的女子綻著明美笑顏望著他,絳唇嫣然,齒貝潔白。
沉默半晌,冗長的安靜後,他斂眸淡聲。
「傅君越。」
雨夜起了薄霧,小舟悠蕩於渺渺輕煙中,若隱若現,仿若行至幽雲深處。
烏篷輕舟漸漸的,越飄越遠,最終消失在視線里……
*
這一切,似夢一般,在腦子裡過了一趟,又消散不見。
如果這只是一場夢境,可為什麼不停歇的雨,覆在臉上的觸感那麼真實,像是獄中那碗湯藥下肚後,她因痛苦而染透額鬢的濕汗。
虛汗涔涔聚流成河,將她整個人浸溺水中。
雲姒想要睜開眼,可胸口如有千斤巨鼎壓著,窒息感那麼強烈。
腦子壓抑昏沉,她恍惚記起了什麼。
在那個冬夜,在那人懷裡……
她已經死了吧……
良久,渙散的意識忽然被狠狠吸住,水裡的身子逐漸下沉,雲姒驀地睜開眼。
思緒一凝,她沒時間多想,下意識屏息,不斷掙扎著往水面上浮去。
當下正是深秋時節,御花園紅楓如畫,天涼了,卻也不乏各色似錦的繁花。
只是此時天色異常暗沉。
蘭亭無風亦無人,池水寒涼,突然泛起了層層波紋。
「噗」得一聲,雲姒瞬間撲騰出水面,那是美人出水的艷景,只是當時,美人看上去有些狼狽。
她吃力地倚到岸邊,鼻腔溺了水,嗆得她劇烈咳嗽。
合目喘息了好一會兒,她才用力攀住沿邊,艱難爬上岸。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完好的身子,身上穿的,是月前入宮時的那件薰紫色紗衣,此刻已渾然濕透。
天邊的烏雲沉得像是要吞噬整個皇宮。
這番景象,像極了彼時她進宮同陛下請辭退婚後,途徑御花園不慎落水所發生的場景。
雲姒發著愣,莫不是她沒死,回到一月前了……
「太后娘娘往這邊來了,咱們快過去!」
樹叢另一邊,兩個快步經過又匆忙離去的小宮女,像是在應證雲姒的猜想。
她們出現的時機,和所做所言,皆與上一世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