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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4:22 作者: 花下殘棋
顧禎凝著她的側顏, 不疾不徐道:「娘娘既不說話, 那朕就只當娘娘默認聽朕安排了。」
這下子,趙懿懿才猛地轉過了頭,又羞又惱地瞪他。
氣得胸口起起伏伏,才沉著臉道:「你總胡亂說些什麼?」
顧禎指指桌案上的琥珀盞,但笑不語。
趙懿懿那張臉唰一下就紅了個透。
卻又咬著唇瓣,眼底透出些不滿。那摻了鹿血的金盤露,她是不慎餵他喝了,可那也是他自己飲下去的。
何況方才,不是都還他了?
想著那被折騰得幾乎骨頭散架的滋味,趙懿懿仍是心有餘悸,不由恨恨道:「方才,不是已經任你施為了?」
說著說著,她聲音低了些,帶著些綿軟的調子,臉紅得像是能滴血,到最後幾乎說不出話來。
顧禎極愛看她這樣又羞又急的模樣,心念微動,正要說話時,才發覺底下早已散了場,人群烏泱泱的到處涌。
不多時,燕王已經穿過人群擠了回來,同他笑:「皇兄,明臣怪臣弟上場壞了他的運勢,害他後來連球都摸不著,要同臣弟算帳呢。」
顧禎懶得理他,只是轉過頭輕瞥了一眼。
「臣弟可是同他說了,是皇兄令臣弟上去的,要算得找皇兄才行。」燕王又道,「臣弟料想他也不敢,這不,都沒敢跟上來。」
顧禎倏地笑出了聲,將他上下打量了番,淡淡道:「你倒是挺會的。」他轉頭看了看人馬散去,已經空下來的校場,「還有工夫笑別人,朕瞧著,你似乎也沒進過球。」
燕王沒想著他還數了,臉色僵了僵,才尷尬笑道:「皇兄又不是不知,臣弟一向不擅……」
顧禎道:「上回在長安,朕聽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燕王怔了怔,恍惚間,才漸漸想起當初在長安時,曾對皇后說過,他少年時不愛課業,獨喜馬球這類遊戲。
多久遠的話了,皇兄竟還記著。
雖說皇兄的記性一向好,堪稱過目不忘,可燕王聽著他那淡淡的聲音,總覺得不只是記著那麼簡單。
似乎還有些薄怒。
「罷了。」顧禎揮了揮手,沉聲道,「你且下去吧。」
底下人群正三倆說著話,趙懿懿正欲起身,卻被顧禎捏住手腕,似笑非笑道:「娘娘朝哪兒看呢?」
趙懿懿皺著眉,想將手給抽回來,卻掙脫不得。
她罷了手,沒好氣道:「你又鬧什麼?」
每回不論遇上什麼事,他總歸是要鬧上一場的,絲毫不顧及自個是這大楚的天子,只仿佛一個喜歡吃味的婦人。
顧禎攥著她纖細的皓腕,側首靠過去幾分,聲音里幾乎夾帶了些咬牙切齒的意味:「別以為朕不知道,他對你的那些心思。」
趙懿懿低了頭,只是沉默不語。
顧禎卻迫她與自己對視。自己的心上人,自己真心喜歡的人,若說不知道別人看她時打得什麼主意,那自然是假的。
只是看破不說破罷了。
身為男人,哪怕他與別人不同,又怎會不懂那人的那點小心思。
顧祁掩藏的雖好,可有些時候的眼神,卻是騙不了人的。
更騙不過他。
「那你想如何?」趙懿懿忽的問他,「就算真如此,又能如何?」
顧禎忽的失了聲。
一個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心上人,捨不得傷害分毫。一個是他的皇弟,是他的臂助。
且倆人之間,實則並未逾距。
事到如今,他除了不順眼時,偶爾折騰折騰顧祁泄憤,也並沒有什麼別的法子。
便是當初在長安時,顧祁時不時陪著懿懿出去,也都出自他的授意。
顧禎頭一次,體會到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滋味。
他有一塊稀世珍寶,本來自己悉心珍藏呵護著,捨不得叫外人窺見分毫,更捨不得叫外人傷害丁點。
只想讓她做自己庇護下的一朵嬌花。
卻有匹狼,在外窺伺覬覦著那件珍寶。
偏偏那匹狼,還是他親手引進來的。
顧禎慪得幾乎要咳血,面上卻是一片雲淡風輕,朝著她笑了笑:「懿懿,朕是會嫉妒的。」
從前他也說過這樣的話,可都是對陸羨山,且有時候還帶了幾分玩笑的意味,難以分辨真假。
又或者,會咬牙切齒,氣得雙眼通紅。
她會推己及人,憂心顧禎將來會同她一樣覺得煩了,選擇逃避。
顧禎何嘗不是如此。
這還是他頭一回,看著雖也氣,卻是難得的心平氣和,說出這段話來。
沉默片刻,趙懿懿道:「我同他之間,也沒什麼值得你嫉妒的地方。」
這話,顧禎也知。
她同陸羨山,還說得上是青梅竹馬,同顧祁,便什麼也不是了。
除卻長安的短暫相處。
只是一瞬間,顧禎又覺得渾身舒坦了。他心裡清楚,自己所求的,所奢望的,也只是她的一個態度。
僅此而已。
「隨朕過來。」看著底下人潮湧動,顧禎突然牽了她的手,朝下走去。
一路穿過校場、人群、竹林、殿宇,到了一處略顯熟悉,卻又嶄新的殿宇前。
身後並無宮人,徐徐東風中,只余他們倆人並肩而立。
趙懿懿先是回望了一下周遭,才以手遮著額頭,抬眼看去。見著殿前牌匾上的椒房殿三個字時,神色很明顯的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