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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4:22 作者: 花下殘棋
趙懿懿輕巧躲開,蹙眉道:「就小半盞而已,不妨事的。」
瞅了瞅杯底,見確實只有小半盞,秦雁音張了張口,倒也不再去攔,只一直盯著她:「那可說好了,就小半盞啊。」
倆人認識這麼多年,她豈會不知,皇后從前在宮裡是什麼光景。這世道,夫君不喜歡的人,便是身份再高貴,過得也萬分艱難。有所不同的,只是怎麼個難法。
然她們身為臣婦,卻只能看著,除卻偶爾陪著說幾句話外,也是無能為力。
如今瞧著陛下這樣待她,又隱隱聽聞風聲,說是宮中走水那日,陛下為護著皇后受了重傷。
宮裡自然不會傳這樣的話出來,然以陛下的勤勉,卻一反常態的罷朝數日,種種舉措,像是在印證這個傳聞。
秦雁音想起了淮安侯同徐夫人的事。秦趙兩家作為未來親家,對對方的事不說了如指掌,也是知曉一二的。
尤其是趙家那檔子破事,他們家又豈會不知。
徐氏一路囂張至今,也就是仗著民不告官不究,而皇后等人身為名義上的子女,自然不可告母。汝南大長公主頂多扇徐氏幾個耳刮子,根本沒那閒心操勞官司。
如今能讓淮安侯同徐氏雙雙下獄,且徐氏不出兩月直接殞命,徐家也跟著遭了殃,很難說背後沒有陛下在撐腰。
「不成,可不許再倒了,都說好了的。」見她還要再倒一盞,秦雁音著了急,劈手直接將酒壺給奪走了。
趙懿懿撇了撇嘴,沒再伸手。
她欲起身走動走動,卻突然有幾道人影自山下走來,面容逐漸清晰。
為首的少女見著她,直接噠噠跑過來,臉上帶著笑:「阿姐!」
聽著她這稱呼,秦雁音倒是吃了一驚。她沒想到,江都長公主都被認回去了,還是從前那般喚皇后。
趙懿懿訝異道:「你怎的來了?不是說要跟何大姑娘去北市玩麼?」
趙端端攬著她的胳膊撒嬌,努著嘴說:「我是去北市了,又順便回了趟家,時辰又還早,想起來阿姐今日要來北邙玩,就趕過來了。本來還愁北邙這麼大,怎麼找著阿姐,卻正好在山底下見著秦二姐姐她們跑馬,就讓她帶我們上來了。」
她朝邊上一指,揚了揚下巴:「阿辰和陸表哥也跟著過來啦。」
見她跑得額頭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趙懿懿拿帕子略略擦拭了下,而後皺了皺眉,頗有些無奈:「這樣的天氣,你往外跑什麼呢?還帶著何大姑娘,若是有什麼閃失,你怎麼同永嘉郡公交代?」
被她給說了一通,趙端端埋了頭下去,隨後又道:「可是我們也不是自己來的,陸表哥答應送我們來了。」
卻又被趙懿懿給瞪了眼。
正好陸羨山幾人行近,趙懿懿令眾人免了禮,才歉然地看向他:「端端不懂事,給你添了麻煩了。」
陸羨山笑了笑:「不妨事,我這段時日只忙著赴宴,正巧太久沒出來走動,悶得慌,今日權當是散心。」
趙懿懿知他赴宴為著什麼。
便趁著眾人不注意,又點了點趙端端額頭,小聲道:「春闈在即,你倒是好意思。」
趙端端也是才反應過來,一張小臉兒紅了紅,躲到了後邊去。
陸羨山神色頓了頓,並未說話。
「那邊兒山腳下有跑馬的,你們要是喜歡,就過去玩會。」趙懿懿朝著幾人來時的方向一指,輕聲說著。
趙端端就喜歡這些,興奮得兩眼都亮了亮,卻不敢輕舉妄動。得了許可,才走在前頭沖了下去。
眾人一一退下,趙懿懿的視線在何尋芳身上停留了片刻。
這段時日,太后時不時將這個侄女兒接去宮裡,三天兩頭的叫她往清露殿跑。
好在兩個少女年歲相仿,又素無恩怨,相處了一段時日,玩得也還算融洽。
趙懿懿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懶得管這回事。
天色漸晚,寒風陣陣。
到了該歸家的時候。
蔓草近前整理衣衫,披了件無比厚實的氅衣。
毛絨的邊兒,是雪白的柔軟狐毛。
氅衣是絳色,系帶卻是碧的。
「走吧。」穿好衣物,她又略坐了半會才裹了氈帽起身,一面朝著山下行去。
眾人陸陸續續地下山。那覆了厚厚一層白雪的半山腰上走下來一列人馬,場面蔚為壯觀。
卻在瞧見山下奢華肅穆的儀仗時,齊齊愣在了那兒。
趙懿懿腳步也跟著頓了頓。
秦雁音在旁輕輕推了她一把。急忙小聲調笑道:「喲,這是誰來接娘娘了?」
儀仗隊伍中,為首的男子身著絳色,濃郁的顏色將臉上的冷意衝散了些。
那人臉上似是帶了三分笑,在瞥見趙懿懿身後時,眼底倏地就冷了下來。
卻什麼也沒說,仍是一派柔色。
他緩步朝著山坡走來,趙懿懿唇瓣動了動,兩腿像是被釘在了原地。
只這麼一動也不動地看著他。
直至被他握住了手,溫熱粗糲的觸感傳上來,才低聲問:「陛下怎麼來了?」
顧禎笑了笑,視線似是不經意地掃過不遠處,稍稍低了低頭,從而能俯就她:「朕來接你回家。」
其實倆人間,從未有過什麼真正的家。
即便是成了親,也一直是各住各的,一月在一處三兩回,便算是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