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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4:22 作者: 花下殘棋
「若再有下次,不必你阿姐管束,朕親自動手。」顧禎又冷聲說了一句。
回延德殿後,趙懿懿有些睏倦,先回了寢殿卸妝容釵環。
取至最後一支絨花簪時,聽著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一道頎長身影出現在銅鏡內,她不由挑了下眉梢:「陛下方才,找阿辰說話了?」
顧禎應了聲,道:「他同你說了?」
「沒說,哪兒敢說呢。」趙懿懿拿帕子擦了擦指尖蹭到的胭脂,玩味笑道,「紅著雙眼兒跑來認錯,都快哭了,不是被陛下嚇的還能是什麼?不成想,陛下還有這等止小兒夜啼的本事。」
趙辰本就已經認過錯了,這次又過來,卻是認的不該叫她擔憂的錯。
顧禎淡淡一笑,上前取下她那支絨花簪子,看著那柔順的青絲滑落,他兩手握住那纖細的肩,輕聲道:「朕當真有這能耐?」
「陛下都將阿辰給嚇哭了,還說沒有。」
趙懿懿一回頭,猝不及防撞入一雙笑眼中,神色不由一愣。
「他雖機敏,性子卻偏執,朕若不敲打敲打,行事再這樣無所顧忌,難免叫你擔憂。你父親的事,朕已經交代過,懿懿不必擔心牽連家中。」
他在耳邊低語著,說了許多的話。趙懿懿只覺得陣陣熱流噴灑在耳畔,有些酥癢,身子跟著僵了僵。
「好了。」她伸手輕輕推了下,道,「有些熱。」
顧禎偏頭看去,果見牆角紅蘿炭燒的正旺,一片艷色。
他走過去熄了一盆。
「可好些了?」
聽著那聲問話,趙懿懿想說不是炭火的事,話到嘴邊了,卻又拐了個彎:「嗯,好多了。」
作者有話說:
第85章 龍門
熄了一盆炭火, 寢殿內涼快許多。
不過片刻,趙懿懿身上便覺出些冷意,順手從木架上取了件輕紗,披掛在肩上。
「快冬至了, 陛下今歲可要辦筵席?」趙懿懿攏著衣衫, 側首輕聲問著。
今日本就是個晴日, 暖融融的光一照,別提多舒服。趙懿懿出門時本就穿得較往常少些,褪了外衣後, 裡頭更是件半袒的月白團花小衫。
貼身的衫子,本就是輕薄的暗花綾, 即便外邊又披了件輕紗,仍是顯得輕透。
隱隱能瞧見裡邊一抹鵝黃。
提及冬至宴,顧禎眉心便是狠狠一跳, 在她看過來那一刻, 心尖也跟著顫了顫,手腳驟然一片冰冷。
刻意遺忘了多日的東西, 終是再度被提及。他小心翼翼維繫的平衡表象,再度被打破時,終是叫他難以招架。
看著趙懿懿恬靜含笑的面容,他怔了怔,繼而輕聲說:「今歲政務冗雜,兼之河內旱情、長安地動並柔然戰事,便免了罷。橫豎再過不久便是來年元日,到時一道辦了就是。」
冬至宴, 終是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從未同人說過, 卻就是梗在了那兒。
趙懿懿胳膊肘撐在妝檯上,偏著頭看他:「當真不辦麼?」她唇角勾起一絲笑意,杏眸里流淌著幾許暉光,「陛下那樣惦記冬至宴的投壺,我還以為,定不會錯過這宴席呢。」
窗牖開了條縫,耀目的光便從那道罅隙間鑽進來,灑在她瑩瑩如玉的半邊臉上。
他復又走近了些,伸手捏了捏那小巧的耳垂,悶笑了聲:「倒是會拿朕打趣了。」
「誰拿你打趣了?」趙懿懿睜大了眼,將他手拂開,一張芙蓉面稍愣了愣,才道,「那話不是你自己說的麼?冬至宴也是你提起的啊。」
顧禎見她仰頭時眉心輕蹙的模樣,便知有些不舒服,便半俯了身子與之平視,溫聲道:「懿懿,朕一直以為,冬至宴是你我初見的日子,才會記得這麼清楚。你總說朕心裡沒你,可朕心裡頭,又怎會沒有你?若是沒有你,朕又豈會記著冬至宴那日。」
後來他才知曉,或許一開始,也曾有過短暫的驚艷。
卻因為各種緣由,各自生了怨懟與厭煩。
那時的懿懿,滿心滿眼都裝著他,再裝不下別的東西。他或許也曾有那麼點動心,然占據他心裡絕大部分位置的,卻是朝政。
「懿懿那日的光彩,又豈會讓人忘記。」顧禎低嘆了一句,眸中盛了些柔和的光。
熟悉的氣息縈繞在身側,趙懿懿看了看他,抿唇道:「可在長安那一回,你不就不記得嗎?」
「在長安那日不過短短一瞬,與冬至宴那日間,已近兩年光陰。」他眼眶有些發紅,緩緩伸手握住趙懿懿的,又慢慢與之十指交握,眼底卻盈了些笑意,仿佛透著光,「朕記著,那日最後,懿懿投中了十四支竹矢,朕是十五支。」
那樣明媚且粲然的少女,誰能不隨之心旌蕩漾。
曾也有過那片刻的心動,曾也有過兩情相悅的可能,卻最終,被他親手碾碎成齏粉。那個記憶中明艷若春光的少女,終是被他弄得遍體鱗傷。
他曾嫌她不會宮務,卻從未想過,懿懿早早失恃,唯一能給撐腰的祖父母也相繼離世。雖為長姐,家中有繼母在,家務也輪不到她插手。
沒人教過她,也沒人管過她。
顧禎心頭微微一酸,似被人狠狠擰過似的,整個揪到了一處,疼得他額上冒出了層冷汗。
他面色幾經轉換,似哭似笑:「朕還記著,那日你穿了聲丁香色的衫子,很好看。」
趙懿懿倏地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