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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4:22 作者: 花下殘棋
「不必。」顧禎聲線如常,道,「朕令人留的,皇后喜歡看。」
池邊松林中,無數錦衣之人簇立其中,手持箭矢擲向丈遠的漆壺。或是投中,則發出陣陣讚嘆,或是失了手,則是一陣唏噓。
顧禎一轉頭,就瞧見燕王手中拿著一根竹矢比劃,正跟在後面排隊,頗有些興致盎然。
餘光瞥見皇帝,燕王被唬了一跳,忙要上前來,卻又見他示意噤聲,便沒敢驚動周遭的人,小心翼翼挪了過來。
「皇兄?」燕王上前行了個禮,問他,「皇兄是往含冰殿去?可要一同戲耍一番?」
顧禎看了看林中,又將他打量一圈,輕嘲道:「你倒是好興致。」那頭議事剛散了,就跑了這頭來湊熱鬧,「你挺大個人了,平日裡投壺也玩得不少,還跟他們比,你要臉不要?」
燕王笑道:「皇兄這話,好似臣弟欺負人似的。今日投壺而非射箭,比得是技藝,臣弟又能占到多少便宜?何況這林中,又不止臣弟一個男子。」
今次冊封禮,不但有女眷,更是斟酌著請了不少洛陽城出眾的俊俏兒郎。
名為宴飲,實為擇選駙馬。
人盡皆知。
林中人數算下來,約莫是男女參半。
顧禎視線又朝林中一掃,發覺幾個近臣都在裡頭,最後瞥了燕王一眼,冷哼了聲,才闊步離去。
趙懿懿今日興致不錯,起身後並未立即出去見人,而是半挽了一頭烏髮,披著間寬敞的褙子,靠在窗邊調香。
殿外是眾人仨倆聚坐說笑的聲音,窗前清風拂過,枝椏搖晃。
幾道聲音混雜著,竟無需再有絲竹之聲。
許久未調合香,她技藝生疏許多,動作也有些遲緩。偶有偏差之時,尚需照著單子一一核對方可。
調配良久,趙懿懿垂首輕嗅,將那合香遞給雲竹:「拿去點上吧。」
雲竹應了聲是,看著裊裊煙霧自博山爐罅隙間四溢而出,動作不急不緩的收拾好,才將餘下的合香倒入了青瓷小罐中。
跟在皇后身邊多年,她調香雖不算精通,卻也不差。大體上的都差不離,各種方子也學了不少。
殿中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繼而有人笑問:「今日焚的什麼香?倒是獨特。」
回首看去,著麒麟紋青色圓領袍的男子闊步入內,頭束玉冠、足蹬革靴,腰間蹀躞帶上掛著蹀躞七事,並一塊白玉佩。
寬肩窄腰,盡顯風流。
那張俊美的面龐上含了幾分笑意,趙懿懿卻只是略看過一眼,又回過了頭,沒理他。
顧禎也不見惱,待行至她跟前坐下,又放軟語氣問:「今日焚了什麼香?給朕勻點兒?」
她仍是不說話,專心致志的調配合香。
顧禎無奈的擰了擰她的面頰,道:「朕今日又怎麼得罪你了?」
被他煩的狠了,趙懿懿才抬了抬眼,回他:「陛下不喜歡的香。」
「朕才剛進來,何時說過不喜歡了?淨會誣賴人。」顧禎低頭去看她手上的單子,最上邊詹糖香三字令他稍稍一頓,神色微有凝滯。
趙懿懿向後縮了縮,將他給避開:「詹糖香,加了點兒茉莉,陛下說太甜了,不喜歡。」
久遠的記憶翻湧上來,霎時將腦海給填滿。顧禎一時怔在那,張了張口,發不出任何聲音。
「陛下還要麼?」她問。
雙拳緊了又松,鬆了又緊,顧禎終是卸了力道,神色幾番無可奈何:「是朕錯了,從前胡亂說的,別生氣了好不好?」
趙懿懿沒說話,甚至都沒看他。
顧禎便知是還氣著呢,長臂一伸將人攬在懷裡,輕拍著背哄道:「怎麼氣性這樣大?朕都認錯了,還不肯消氣呢?」
趙懿懿掙了幾下,拽著他身前的衣料,揉皺成了一團:「本來就是你先說不喜歡的,現在又說喜歡了?」
她微微仰了頭看他,杏眸中蘊著幾許霧氣。
「嗯,喜歡了。」
顧禎心口都擰了起來。
靠在他胸膛上,每說一個字時胸腔的震動,都清晰的傳遞了上來。
趙懿懿道:「喜歡也不給你。」
小小的抱怨聲入耳,顧禎無奈捧著她一張芙蓉面,輕笑道:「剛才問真要不要的是你,這會兒說不給的也是你。真是越來越壞了。」
溫熱的氣息一吐,趙懿懿便覺耳尖子都紅了一圈,連帶掛著玉墜子的耳垂,亦是紅透了。
一陣燒灼感傳來,她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耳廓。
「表里不一、前後相悖,都是跟你學的。」趙懿懿冷著臉兒回了一句。
顧禎沒了法子,只能點頭應了:「是朕的不是。」
倆人正待說話,外邊突然想起了叩門聲,聽著那人喚阿姐,顧禎道:「朕早就說過,她很該學學規矩了。」
「端端今日還不乖?」趙懿懿推了推他,起身理著衣裙,又狠狠瞪了一眼才罷休。
外邊的叩門聲愈發快,趙懿懿便愈發的急促,然越是急促,便越辦不好事。
顧禎上前替她扯了扯衣衫,溫聲道:「好了。」
聽著那叩門聲,趙懿懿有些著惱:「都怪你。」
「嗯,都怪朕。」
甫一入內,趙端端便一個箭步上前,拉過趙懿懿的手道:「阿姐,他們又換了個玩法,說第二局可以找一個人求援。我想了好半晌也不知找誰,都要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