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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4:22 作者: 花下殘棋
唇瓣囁嚅著, 顧禎掩在袖中的手掐出了道道印子, 低聲道:「朕知道。」
知道她還怨他。
知道她還放不下往事。
知道她始終邁不過心裡那道坎。
可那有能有什麼法子。過往種種,是他自己親手種下的因,如今結出來的那顆苦果, 也只能自己往下咽。
「朕知道你心裡不舒坦。」顧禎扳過她纖弱的肩,微微低了頭, 聲音低沉,「從前是朕不對,辜負你許多, 叫你平白受了那麼多委屈。」
以後, 他再慢慢補償回去。
三年不夠,那就十年, 十年不夠,那就三十年。
他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賠給她。
男人深邃的鳳目輕垂,趙懿懿只要稍稍一抬眼,便可觸及那雙凜冽的眸子。
強勢的氣息縈繞在側,她倏地紅了眼眶,連聲氣兒都變了:「陛下總說要補償妾身,總說要護著妾身, 不再讓妾身受委屈了。可河間侯府退親、臨川推端端落水、何太妃縱火焚毀椒房殿, 這一樁樁一件件, 哪個打的不是妾身的臉?」
一口氣問完,她忽然又止了聲,稍稍偏頭看向一旁松柏。
他確實是護了她的,佛塔地動、椒房殿大火,他無一不是護了她的,可——
可她終究過不了心裡那道坎。
一旦想起過往,只覺得難受。
「陛下可知,妾身從前,究竟過的是怎樣誠惶誠恐的日子?」她輕聲問他。
顧禎心尖猛地揪緊,握著她肩頭的手也隨之緊了緊,眉眼一沉,澀聲安撫:「朕知道、朕知道。」抬手替她抹去眼尾一道淚痕,心頭不由一酸,「別哭了,朕都知道。」
趙懿懿仰起一雙朦朧杏眸,怔怔然問他:「陛下都知道嗎?」
顧禎強忍著酸澀點頭,放輕了聲音回她:「嗯,朕都知道。別多想了,朕先送你回去,今歲栗子不錯,朕明日給你做烤栗子。」
趙懿懿卻越發的難受,禁不住問:「你都知道,你為什麼不幫我?就看著別人欺負我?」
為什麼?
顧禎突然啞了聲。
還能是為什麼。
不過是從未上過心,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罷了。
可這些話,又怎能說出來。
他只得一聲又一聲地道歉:「嗯,都是朕不好,不生氣了。」
趙懿懿氣得不想理他,甩手就走,甚至未乘輿輦,一路走回了延德殿。
她走得快,一路上裙裾隨風而動,披帛也順著風微揚。
顧禎跟在後邊,只得無奈提醒:「注意些,別絆著了。」
「不要你說。」趙懿懿轉過頭,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顧禎只得無奈回她:「好好好,不說了,可你瞧瞧你那披帛都拖到地上,一會絆著可怎麼好?」
趙懿懿到延德殿時,便見得趙端端站在殿門口等她,顯然是見她久久未歸,心裡頭擔心,才跑到外面來等。
「阿姐。」趙端端先是喚了她一聲,再瞧見跟在後邊的皇帝時,下意識朝她身後一躲。
她本就怕皇帝,更兼傷未養好、容貌有損的緣故,更不敢叫別人瞧見。因此只是躲在趙懿懿身後,小心翼翼拽著她的衣衫。
一旁吳茂怔了怔,一臉驚愕地看著皇后身後露出的一片衣角,旁人遇著這事,還不得趕忙出來巴結陛下,偏就這位,竟是躲了起來。
趙懿懿將人往身前一扯,笑道:「陛下才說了,要冊封你為江都長公主,還不快給陛下謝恩?」
顧禎抬目一瞥,知道她那點隱秘的小心思,是想儘快做實此事,卻沒反駁,只是轉頭吩咐道:「前些日子一直忙著,你去準備一番冊封禮的事,再令讓司天監選個吉日。」
趙端端抿了抿唇,想說她不要,可等對上那雙含笑的杏眼時,卻是彎了身子,畢恭畢敬道:「多謝陛下。」
目送她進了殿,眼見著延德殿大門在面前關闔,顧禎面色微微暗了些許。動了幾下,一股鑽心的酥癢竄上來時,才發覺站得久了,腿已經有些僵麻。
手心裡攥著一枚白玉佩,鬆了緊,緊了又松。
這是去歲生辰時,她送的生辰禮。
曾經嗤之以鼻的東西,想要再求一塊,卻難以求得。
「陛下。」吳茂在邊上喚了一聲,小心翼翼覷著他的神色。
顧禎微微斂眉,扯了下身上的披風,淡聲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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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姜嘉言將審來的東西,呈在了御案之上。
他亦是有些唏噓,將廢魏王關了這麼些日子,直到何太妃下獄、七皇子也被關押的消息傳來,他才肯鬆口。
「何太妃曾承諾他,七皇子年幼,若是沖齡踐祚,難以執掌大權,還是該奉他這個長兄未攝政王、統領朝政。」
顧禎半闔著眼靠在榻上,聽姜嘉言一五一十說著審訊結果。
他突然睜了眼,哂笑一聲:「還是一如既往的蠢。」
廢魏王當年傷了一條腿,且身子也有虧損,非但落了個殘疾,於子嗣上也有些難處。以他的狀況,想要登極著實是有些困難。
姜嘉言順著他吐露的信息往上一查,才發覺早在先帝駕崩以前,這倆人就已經搭上了線,廢魏王自知無法繼承大統,卻還是有掌權的心思,覺得當個攝政王也不虧。
先帝駕崩時倆人便想動手,只可惜一直找不著合適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