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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4:22 作者: 花下殘棋
    「那樣大的火,朕就任由她一人在裡面受苦,從此不管不問嗎?」

    他連聲詰問,太后毫無招架之力,到底是沒了聲。

    顧禎掩在袖中的手掌收了收,垂目道:「母后,這是朕與她之間的事,與旁人無關,也與她無關。全然是朕心中擔憂,才不管不顧地沖了進去。」

    良久,她終是惱道:「罷了,你既然願意,你的事我也懶得管。」

    說這話時,她其實頗有些賭氣的意味在,然顧禎卻沒細究,更沒有深問。

    短暫的寒暄過後,太后與他說起了何太妃與臨川長公主等人的事。

    「她心思惡毒,先是調換了孩子,後來為隱瞞真相又蓄意放火,罪無可赦。」太后趁著臉斥了一句,斟酌著問,「皇帝可有想好,將她如何處置?」

    顧禎輕抿一口茶水,淡聲道:「尚未想好,朕這兒,還有件事未確認,先留她一段時日。」

    太后心尖一跳。

    先留一段時日,那後面,就是不打算給活路了。

    不忍一瞬,想起她所犯下的罪孽,又將心頭冒出的這絲念頭給壓了回去。

    猶豫間,太后到底問起了兩個女兒。

    「既然端端才是哀家的親女兒,那她們二人,該如何安置才好?」

    顧禎道:「母后覺得呢?」

    既為人母,太后到底有幾分心疼,不禁說:「端端既然是皇帝親妹妹,皇帝都確認這麼久了,也是該給她一個長公主的名號了吧?」

    顧禎點點頭:「很該如此。」

    答應太過自然反倒叫太后自個愣了一瞬,旋即又道:「阿瑜她……雖非哀家所出,到底也是皇帝親妹妹,又當做親生養了這麼多年。這個封號也叫習慣了,皇帝可否還叫她用著從前的,另給端端想個更好的?」

    顧禎神色淡淡,淺笑道:「母后,再當做親生,假的也做不了真。」

    他還有舊帳沒同臨川算,本來就不可能放過她,何況中間還摻雜了個趙端端,此時今日若不處理明白,懿懿只怕要同他置氣。

    「叫她占著朕親妹妹名頭這麼多年,母親占了、名字占了、食邑占了,按母后的意思,如今還要讓她接著占用下去?」

    太后訥訥道:「臨川這封號,她到底已用了多年,再叫端端用這個,豈不是拾人牙慧,平白讓她難受?」

    一個是親生女兒,一個當做親生的養了十五年。

    手心手背都是肉。

    怎可能一朝做出選擇。

    顧禎垂目不語。

    「母后。」他突然冷了面色,沉聲道,「臨川蔑視皇后、目無法紀,她被母后錦衣玉食寵了多年,而朕的親妹妹卻流落民間,自幼看人眼色長大。按母后的意思,如今還要占著該是朕親妹妹的封號。母后讓皇后怎麼想?讓趙端端怎麼想?母后打算對外如何說,說母后當年生的雙生子?還是想說,趙端端是何太妃之女?」

    見沒法子說服他,且隱隱能聽出來,他有容不下臨川的意思,太后只得又道:「哀家知道你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就讓阿瑜換個封號罷,你父皇當年,給她冊封的是華陰。」

    顧禎突然一笑,頷首道:「如此,倒也給朕省事。」

    太后一怔,沒反應過來此話何意,不由抱著茶盞愣在那,想要開口再問一句。

    「華陰死了這麼多年,朕也登極有一年光景,是該給諸位弟妹們,好好追封一番了。」他聲音淡淡,每個字間都透著不容置疑。

    追封……

    太后倏地瞪大眼,待反應過來,身子便一寸寸涼了下來,指著他的那隻手輕輕哆嗦著,呼吸亦是急促不穩。

    顧禎起身道:「時辰不早了,朕便不留母后用膳,改日再去拜見母后。」

    「皇帝!」太后驟然拔高了音調。

    她還做著最後的掙扎,想給那個從小養大的孩子求一條生路,可皇帝顯然連最後一絲體面也不願意給。

    顧禎朝一旁吳茂看去,冷聲下令:「何太妃混淆皇室血脈,尋來外人冒充皇女,即刻將此二人捉拿下獄以待發落。」

    吳茂一怔,那一位,不是何太妃之女華陰公主麼?說到底,那也是皇室血脈啊。

    顧禎看出他那點心思,哂笑道:「華陰早已薨逝多年,父皇蓋棺定論的事,哪來的第二個華陰?」

    這番言辭,比剛才還要狠。

    太后身子一軟,心都涼了半截,瞬間癱倒在地,發不出任何聲音。

    最終,是被宮人扶著出去的。

    正殿的對話,趙懿懿在裡間自是聽了個真切。

    卻沒問,也沒細究。

    倆人如常用了一頓晚膳。

    臨走前,顧禎破天荒的送了她,將她送到左銀台門外,一路輕聲叮囑著,讓她飲了酒莫要吹冷風。

    「陛下。」沉吟許久,她終是忍不住說,「陛下那日相救,妾身很感激。」

    她頓了頓,一雙清凌凌的眸子,似已將餘下的話說盡。

    顧禎心頭蔓延過一絲酸澀,低聲哀求:「懿懿,別說了,別……」

    可她終究要將剩下的話說完:「卻也只是感激。陛下說喜歡我,可我卻找不回當初的心動了。」

    第76章 何太妃盒飯

    明明是溫和的語氣, 眸中神色也透著柔軟,偏偏,卻說著最無情的話。

    每一個字都化作鋒銳至極的利刃,向他奔來, 毫不留情的在身上划過一個又一個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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