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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4:22 作者: 花下殘棋
吳茂心知陛下說的是何太妃,忙叉手應了是,而後去令宮人傳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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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連著審了數日,何太妃早已失了生氣。
在大角觀待了那麼久,又被磋磨著,她身子本就每況愈下。
好歹靠著七皇子,才勉強撐到今日。
被這麼審了一遭,更是直接打回原形。
「太妃這是何必呢?」
暗室中,吳茂坐在一旁的圈椅上,笑吟吟地看著身前那人。
那人早就不是太妃,吳茂卻還按著以前的稱呼,聽上去,只叫人覺得諷刺。
「您與皇后娘娘間,能有什麼仇怨,以至於自身性命都不要了,下這樣的狠手?」吳茂慢條斯理地問著,尾音不禁挑高了些。
火,定然是她放的,也唯有她能藏了這人手。
可陛下要的是理由。
何太妃道:「先前就已說過的,還請內侍監再與陛下轉告一次,是妾嫉恨皇后,才行此事。」
吳茂輕咦一聲,卻道:「既然太妃嫉恨皇后娘娘,偌大個椒房殿,深夜時分,怎的不從內寢放火,偏要從外間開始?這火勢蔓延至內寢,多少也要些功夫罷?」
被他似笑非笑地眸子一睇,何太妃心跳漏了幾拍,旋即垂眸道:「那小宮娥辦事不利索,竟放錯了地方。」
吳茂手指輕點著扶手,面色淡然地看著他,未置一詞。
何太妃卻陡然雙膝一彎,原先禁錮著她的兩個宮侍沒反應過來,竟就叫她這麼跪了下來。
她旋即在地上叩首,沉聲道「妾自知此罪當誅,難逃一死,但求陛下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給七郎一條活路。」
額頭抵著手背,她俯在地上許久,又道:「但求陛下開恩,能叫妾最後再見一眼……見一眼七郎與阿姐。」
吳茂仍舊在敲著,不置可否地看著她。
每一下,都像是叩擊在心弦上。
「只是擔心七皇子嗎?」也不知過了多久,吳茂冷不丁問了句。
何太妃眉心一跳,神色突然間僵了一瞬,又迅速將這些許異樣掩去,低泣道:「妾雖也憂心家中兄姐與侄兒,然長兄簡在帝心、長姐是為太后,無需妾過多煩擾。唯有二兄與妾一母同胞,然他所犯之事由陛下親審,妾身雖憂心,卻也無可奈何。」
暗室幽深,幾縷光自牆側所鑿孔隙中鑽入,在青磚上拉出一道道細碎的光。
吳茂突然一笑,身子微微往前傾了些許,緩聲問她:「太妃心裡,就沒給華陰公主留個位置?」
何太妃唰一下慘白了面色,突的仰起頭看他,唇瓣輕輕翕動著,眼中透著幾分驚懼。
華陰公主,是何太妃與先帝之女,在先帝諸女中排行第八,出生不久便不幸夭折,先帝便為之追封了公主,附葬於先帝陵寢中。
「今日天色不早,陛下那還得人伺候,太妃好好想想罷。」吳茂起身,意味深長的看了何太妃一眼,撂下手中茶盞,隨即轉身離去。
「吳監!」
即將踏出暗室門扉的一剎那,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嘶力竭的高呼。
隨著這聲高呼,吳茂隨之住了腳步,在門口立了片刻,緩緩回身抬目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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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番周折,使了無數明里暗裡的手段,終於拿到結果。
何太妃自知大勢已去,面露絕望的悉數認了,又兼被拿住了命門,這會兒問什麼答什麼,不敢再有分毫隱瞞。
看著手上這份單子,吳茂身上不自覺冒出層層冷汗,握著那幾張紙的手忍不住顫抖。
他提華陰公主,只是想詐她一回,誰承想誤打誤撞,竟是說准了。
何太妃不但認了那場火是她放的,也招供出來是為了除去趙二姑娘。她本來沒想牽連皇后,畢竟傷著皇后太過惹眼。然趙二姑娘一直待在椒房殿正殿外間,讓她沒有得手的機會。
事情剛剛被揭露,只有這時將趙二姑娘除去,才是最佳的隱瞞法子。時間緊迫,她情急之下再顧不上後果,只能行事。
卻沒想到,竟是傷著了陛下。
「臨川,確實是妾的女兒,是妾與先帝之女。」她喘著氣交代,跪俯於地,情態哀慟不已。
餘下的話,吳茂不大信何太妃,轉而審了她的親信。
知曉事情已經敗露,再嘴硬毫無意義,那親信女官也交代得快:「先帝曾答應太妃,如果得男便冊封太妃為淑妃,後來太妃與太后先後生女,沒了下文。太妃又聽先帝與太后說起,等太后的九皇女周歲,便冊封公主,太妃由此心生嫉恨。正逢太后產後身子不適,無暇他顧,太妃主動提出幫著照拂九皇女,也是在這時候動了心思。」
「兩位皇女在太妃宮裡養了幾月,機會絕佳。太妃先是聲稱自己女兒身染沉疴,緊跟著不幸夭折,當初眾人都說是她對九皇女太過上心,因而忽略了八皇女的緣故。其實,是以她的八皇女換了太后的九皇女。」那女官說到這的時候,臉上便帶了幾分疑惑,「這些日子,奴婢聽聞趙家二姑娘就是當年的九皇女,可太妃當年,分明交代的是不留活口……」
顧禎靠在榻上,一字一句地掃過這些口供,眸色陡的一暗,捏著那張紙的骨節亦隨之泛了白。
吳茂立在邊上,也跟著心驚肉跳。
不過一稚兒,她竟要下這樣的狠手,凝著皇帝的面容看了片刻,他低聲喚:「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