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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4:22 作者: 花下殘棋
太后沉聲道:「皇后就是這麼想哀家?」
趙懿懿卻不理她,只是直視著太后的眼眸,一字一頓問:「母后可想過此事傳出去,那些公卿會如何想?今日母后能憑此審問臣女,那明日……」
明日,皇帝也能毫無根據審問大臣。
倘若大臣們真這麼想,費了幾代人,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士族,只怕又要反撲回來,做瀕死前的最後掙扎。
太后面色沉了沉,她如何看不出來,皇后這是在威脅她。
她突然冷笑了一聲,垂目道:「皇后是要與哀家作對了?」
「兒媳不敢。」趙懿懿神色平靜,沉聲道,「茲事體大,萬望母后慎重,能為陛下著想一二。」
「你!你!」太后被她激得沒了理智,怒吼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麼!」
宋媼給宮人使了個眼色,將太后輕輕抱著,顫聲道:「娘娘三思!」她不著痕跡看了眼裡間,垂眸掩去思緒,勸道,「娘娘,二姑娘到底是公侯之女,怎可如此?」
太后渾身發著顫,咬牙道:「什麼公侯之女?不過一養女罷了,哀家今日真動了她,又能如何?」
她說著,又令身側宮侍上前。
然一眾宮侍卻推推搡搡,慢騰騰地靠了過去。
果然,早已傳得人盡皆知了。
趙懿懿如今最聽不得人說這話,當即怒斥上前的幾個宮侍:「放肆!」她今日來萬春殿,所帶宮人不少,此刻也團團圍攏,成了數道人牆,將她護在中間。
「都下去!」
殿外倏地傳來革靴聲響,眾人回頭看去,見是皇帝面容怒容闊步而入,都不由變了臉色。
太后迎上前兩步,忙道:「皇帝,你快去瞧瞧你妹妹!」
趙懿懿僵硬地轉過了頭,仍是用力抱著趙端端,死死地盯著顧禎看,眼底那片猩紅之色,幾乎要溢出血淚。
顧禎心尖刺痛,掃了眼趙端端後,沉聲問:「誰讓母后動她的?」
太后道:「她今日將你妹妹推進了海池裡頭,皇后還護著不許哀家動,說什麼公侯之女的話。不過一趙家養女罷了,來路不明,怎及你妹妹重要?」
「來路不明?」顧禎突然就冷笑了聲,問太后,「母后說誰來路不明?」
太后指著矮榻之上,被趙懿懿抱在懷中的小女郎,聲音沉沉:「你打量哀家在宮裡,就什麼都不知道呢?不過趙家收養的孤女,又來路不明,你還想瞞著哀家?」
顧禎神色冰冷,俊美的面容陡然沉得駭人:「來路不明?母后真知道誰來路不明嗎?今日朕就告訴母后,母后的那個眼珠子,才是真的來路不明!」
「皇帝,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太后一臉震驚且失望地抬頭,不敢相信兒子為維護那小女郎,竟是詆毀自己親妹妹。
「你要護著誰哀家不管,可你不該……」太后身子發著顫,不敢置信地看著皇帝,聲音帶了些哽咽。
顧禎眸中映著寒霧,朝太后走近兩步,目露凌厲之色:「母后聽不明白?好,那朕就再同母后說一遍,臨川才是那個來路不明的人!她根本就不是母后親女、朕的妹妹,是被人給換了!不知是從哪弄來冒充的!」
「這麼多年,臨川出生時的印記沒了,難道母后就沒懷疑過嗎?胎記能消,痣怎麼消?」他又迫近幾分,繼續說著,「此事尚未了結,朕本不想今日說,可母后若旨意對趙二動手……」
太后道:「臨川的胎記和痣,長著長著就沒了,何況她是哀家的女兒,誰敢做這種事!」
他突的回身一喝:「將趙二姑娘左邊衣袖卷上去。」
周遭宮侍早已被斥退下去,趙懿懿又抱著趙端端,尚未反應過來之時,趙端端的衣袖便被女官卷了起來,露出一段白皙藕臂。
其上,赫然有一月牙狀胎記,並一紅色小痣。
熟悉的印記,塵封的記憶驟然被打開。
太后猛地怔在那,唇瓣哆嗦著,臉色唰一下就白了。
便是連一旁的宋媼,也一下子怔住了。
「事到如今,母后還不明白嗎?」顧禎看向太后,眉心驟然擰緊,「她同祖母生得有四五分像,母后難道看不出來嗎?」
趙懿懿怔了半晌,才動作僵直地低頭去看趙端端的手臂,回想著皇帝剛才的話,面色也是一片慘白,縱然僵在那。
肖似一位故人,原來是肖似他的祖母。
她突然將趙端端輕輕推開,自榻上站了起來。
因站得急了些,一陣頭暈目眩,身子搖搖欲墜。
「阿姐!」趙端端喚了一聲,立馬飛撲過去將她抱住,極為害怕地顫著聲喚她。
趙懿懿卻將她拂開了。
自己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
趙端端不顧儀態地掀開薄毯下了矮榻,又朝她行去。
顧禎蹙眉過去扶住她,低聲道:「懿懿?」
仍是被趙懿懿用力推開,不留半點情面。
突然間,她轉身向外行去,步子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眨眼已出了殿門。
顧禎令道:「將人都帶過來,讓母后好好聽聽。」語罷,他也轉身追了上去。
椒房殿內殿大門緊閉。
趙端端趴在外邊敲門,哭道:「阿姐你別不要我……」
「你且下去吧。」顧禎低頭看了眼趙端端,「皇后這會不願見你,就別打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