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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4:22 作者: 花下殘棋
可一想到他打的人是崔思遠,又莫名覺得舒坦了。
「這消息,皇后可還滿意?」顧禎笑看著她,輕勾唇角,聲音若一縷秋日縹緲的風。
趙懿懿雖覺得舒坦,卻還是覺得此事棘手,不由道:「曾聽人說過,河間侯手段狠辣,又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倘若叫他知道是阿辰揍的,必不會輕易罷休……」
顧禎道:「無礙,此事,朕已經壓了下去。」
洛水兩岸的屋舍鱗次櫛比,家家戶戶都燃著燈火,只舉頭賞月。
趙懿懿緩步行至闌干邊,垂目眺望著遠處景象,望著河岸依依楊柳,不禁嘆道:「上一回中秋夜出來,也是在畫舫上游洛水,端端還買了盞小花燈送我。」
顧禎心念微動,忽而問她:「你家,是如何收養她的?」
「她六歲時被兄嫂發賣,妾身的母親路過瞧見,因與她說話時正巧前邊塌了座橋,躲過一劫,便將她買了回去。」趙懿懿聲音清潤,若月下潺潺而過的洛水,漾出一圈圈的清波。
顧禎一怔:「她從前,有父母兄嫂?」
「自然有啊,不然她一個小孩子,怎麼長這麼大的?」趙懿懿奇怪地回頭看了他一眼,杏眸微睞,「說來,這些日子,陛下倒是常問起妾身妹妹。」
顧禎心頭大駭,鳳目划過一絲怔忡,而後又迅速鎮定下來,扯著唇笑了兩聲:「朕不過是問兩句你家中的事罷了,從前不問,你又說朕不理你,如今問多了,你又嫌煩。」
他輕嘆一聲,扯過她,輕聲問道:「你讓朕拿你怎麼辦才好?」
趙懿懿皺著眉拂開他的手,轉過身子說:「陛下怪會找理由的。」
「朕見她容貌頗似一位故人,這才有此一問。」顧禎輕聲解釋了句,又道,「她兄嫂,怎會發賣她?」
趙懿懿倏地轉頭看他。
想著他方才的話,她勉強定了定心神,回道:「她從前的父母,亦是養父母,後來養父母相繼沒了,兄嫂家裡孩子多,不願意繼續養著,就將她賣了。」
若如他所說,容貌似一位故人,官宦人家只有丟女兒的,哪有賣女兒的,若能給端端找著親生父母,叫她依靠更多些,也是好事。
因此,便又多說了幾句。
直至月上中天,趙懿懿終是有些睏倦,兼之被冷風吹久了難受,便回了船艙里飲酒小憩。
她閉目斜靠著矮榻,意識逐漸模糊,外間絲竹管弦之聲也漸漸遠去。
顧禎見狀,便揮了手令樂人退下,蓋了床薄被在她身上。
第二日晨起,趙懿懿是在驛館中醒來。
昨晚的事卻不甚清晰,她不由問:「昨日什麼時辰回來的?」
雲竹回道:「子夜過半才回來呢,娘娘路上便困著,奴婢們將娘娘扶著回來的,一回來就歇下了。」
昨晚實則是陛下親自將娘娘抱回來的,然陛下吩咐不許告訴娘娘,便沒敢說。
趙懿懿緩緩應了聲,正要取了件碧色衫子換上,卻被雲竹攔住了。
「娘娘,今兒百官迎陛下歸洛陽,您還是換身禮衣罷。」
沉吟良久,趙懿懿應了聲好。
禮衣寬大,穿在身上足以隔絕秋日寒氣,從驛館步出時,趙懿懿同顧禎微微頷首,算作打過了招呼,便徑直上了厭翟車。
驛館離宮城不遠,不到兩刻鐘的工夫,車馬便漸漸慢了。
車門打開,自外邊伸出一隻指節修長的手,是要扶她下車。
往日蔓草等人也是這般扶她下車,趙懿懿不疑有他,便將手放了上去。那手掌略有粗糲,透著股莫名的熟悉感。
待步出車廂以後,趙懿懿才發現,扶她下車的人竟是皇帝。
她面色陡然一變,欲要將手抽出:「怎麼是陛下?」
顧禎鳳目含笑,溫聲哄了幾句,旋即帶著她進了應天門。
百官候立在兩側,只見皇帝親自扶了皇后下車,替皇后理組佩時眉目溫柔的場景,皆是一愣,心中驚駭不已。腦海閃過幾許計較,眾人復又低下了頭,看著面前青磚。
「諸公今日辛苦。」不多時,吳茂過來笑道,「陛下命諸公先行回官署,一會還要一一召見,商議朝政。」
眾臣齊齊應是,旋即退了下去。
顧禎甫一回洛陽,從昨晚起,便開始著手處理積壓的政務。
及至召見過一批重臣後,又召了燕王過來。
「查得如何?」他提筆舔墨,一刻不停地批閱著奏章,沉聲問
燕王自袖中抽出幾張紙,乘到了顧禎面前:「依皇兄所言,臣弟將臨川出生時,身邊眾人都審過一遍,又令數個女醫查看,她身上,並無出生時傳聞的胎記與紅痣。」
查到這,燕王自己都震驚不已,一連確認了數回,提審了數回,差點連刑獄的手段都用上,才敢確認。
顧禎視線一一掃過燕王呈來的東西,短暫的沉吟過後,吩咐道:「此事,先別告知母后那邊。」
燕王忙不迭應了,回道:「臣弟都是私底下審的,也封了口,不敢叫母后知曉。」
顧禎淡淡點過頭,道:「事情差不多了,你在京中閒著也是閒著,便去西郊大營待上一段時日罷。」
燕王退下後,顧禎揉了揉額心,忽而喚了吳茂一聲。
「陛下。」吳茂叉手立在身側,微微傾身看他。
顧禎沉聲道:「叫人……去找一找趙家二姑娘從前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