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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4:22 作者: 花下殘棋
趙懿懿行至案幾前坐下,側首問蔓草:「可命廚房備菜了?」
蔓草應道:「剛去知會了,昨日就已經交代過的,想必很快就能好。」
趙懿懿微微頷首,將桌案上的一盞茶水捧在手心中,溫熱的觸感緩緩傳了上來,原本冰涼一片的指尖也跟著回暖。
見她頰上染了兩團淡淡的紅暈,顧禎不禁問:「今日飲酒了?」
趙懿懿道:「今日有筵席,怎會不飲酒。」她輕輕皺著眉頭,有些不高興地說,「何況陛下先前非說雨勢過大,不許妾身出門,這才遲了半個時辰,是被罰的。」
軒窗開了條縫隙,窗外的花瓣落了滿地,她側首看了一眼,道:「這會兒停了雨,陛下用過飯,便回宮去吧,這兒可沒給陛下備臥房。」
顧禎無奈道:「宮門已然落鑰,若非急事開啟,必然要牽扯出許多事端。」他放低了聲音哄,「朕來皇后府邸,難道連個棲身之所也不能有嗎?」
她努著嘴避開他的視線,低聲說:「都說了讓陛下不要來,是陛下非要來的。這會兒自個回不去,倒怪起了妾身。」
趙懿懿手中拿了塊巾帕,正側首擦拭著微濕的髮絲。
美人側首的模樣,叫顧禎下意識想揉揉她的發,卻又忍了下來,溫聲說:「朕沒有怪你的意思。」
趙懿懿淡淡應了一聲,隨手將柔順的髮絲挽起,拿一條紅色髮帶束了,才偏頭去看他:「若不是陛下來,妾身今日還要去一趟坊中一家賣糟鵝的鋪子。還專程叫阿祁去瞧過,今日是有開門的。」
她一雙杏眸緩緩眨動幾下,如凝脂的肌膚在燭光下泛著光。
沒有一處是不好看的。
可看著她,顧禎眼前卻突然浮現出燕王虛扶著她上馬車的那一幕,還有陸羨山同她一道步出,輪流抱著一個小姑娘的一幕。
錐心的疼傳上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嫉妒了。
嫉妒那明明是自己的妻子,卻有旁人可以與她這樣親密,他們之間,甚至經歷了許多,他所不知道的事。
懿懿獨與顧祁知曉的糟鵝店,她與陸羨山往來的那些詩作書信,一幕幕紛至沓來,砸在他心窩最隱秘的地方。
一抽一抽的疼著。
廚房果然一直在溫著菜,沒多大會就端了上來,幾樣簡單卻又精緻開胃的菜式,就著融融的火光擺在桌案上,十分時宜。
趙懿懿輕聲道:「用膳吧,都這個時辰,用過膳,也該歇下了。」
她拿著勺子舀湯,鬢髮自兩側滑落,在臉頰邊上輕輕晃蕩著。
看著她微垂的眉眼,顧禎倏爾就明白過來,因那隻鐲子的事,懿懿為何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原來,只有喜歡,才會在意。
只有在意,才會難過。
不在意,不喜歡時,誰又會去想這些?
誰又放在心上了。
可那時的他不懂。
只覺得懿懿性子獨,脾氣也倔。
全然未曾想過,她懷疑自己與旁人親密時,會有多痛。
等自個悉數體會過一遭,倒是全然明白了。就像他,縱然知曉懿懿同旁人之間沒什麼,可那一刻心頭熊熊升起的嫉妒,似能焚穿一切。
卻沒有任何用處。
如今的一切,都是他自個心頭的想法,即便說與她聽,怕也不能換來她的半分動容。
「這幾日,朝中的事也緩了下來。」執起食箸,顧禎溫聲道,「等明日,朕帶你去西郊賞蓮?」
趙懿懿看了他一眼,握著調羹的手頓了頓,轉過頭輕聲道:「哪兒沒有蓮,何必去西郊賞。再說了,若是明日落雨,又出去不成,若是不下雨,這樣的天氣,妾身可不想去。」
顧禎笑道:「是朕想去,你陪朕去一趟可好?」
眉眼間裹挾著幾分煩亂,趙懿懿敷衍道:「再說吧。」
明日的事,哪又說得准了。
飯畢,侍從備好了熱水,請倆人去洗漱。
趙懿懿先行洗漱過後,換了身水色的寢衣,髮絲濕漉漉的出來,手裡拿著一條帕子,坐在窗邊擦頭髮。
顧禎接過那帕子,立在後邊想替她擦拭,卻不慎弄斷了幾根髮絲。
頭皮間的輕微刺痛叫趙懿懿皺了眉,猛然奪回帕子,惱道:「陛下別亂動。」
顧禎輕聲道:「是朕不好,可有弄疼你?」
趙懿懿閉眸擦拭濕發,乾脆轉過了臉去,不曾理會他。
及至顧禎沐浴出來,滴滴答答的雨珠終於停歇,烏雲亦是隨之緩緩散去,露出了一道皎潔的月。
顧禎在邊上問:「懿懿,朕今夜宿在何處?」
「陛下想宿哪兒就宿哪兒。」賞月的心境被打斷,趙懿懿有些不高興,看都懶得看他一眼,淡聲回了一句。
熠熠星子自雲層中浮現而出,顧禎笑道:「懿懿真這麼想?」
想睡哪就睡哪,自然是不能夠的,最終仍是趙懿懿宿在內寢,以一扇屏風作隔,顧禎宿在一張矮榻之上。
裹在被子裡頭,趙懿懿卻有些睡不著。
正當她睜著雙明亮的杏眸,數著纏枝葡萄紋帳幔上的葡萄個數時,屏風外響起一聲輕喚,繼而問她:「昨日的生辰禮,你可喜歡?」
趙懿懿堪堪收回思緒,敷衍著答:「昨晚不就告訴過陛下,妾身很喜歡麼?」
顧禎卻道:「可朕都沒見你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