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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4:22 作者: 花下殘棋
    看著皇帝暗含笑意的面容,陸羨山聽出來了,皇帝對他不滿,這是打算以兵不血刃的法子,直接將他給趕走。

    「多謝陛下厚愛。」陸羨山長揖至地,恭聲道,「只是臣已然與縣令提了辭官之請,打算參加明年科考,陛下厚愛,臣感激不盡,卻不得不辜負了。」

    顧禎面色陡然沉了下來。

    他淡聲道:「科考亦是為了入仕,如今朕已然給了你升調的機會,何必廢這番周折?」

    陸羨山面上含笑,溫聲道:「回陛下話,這是臣祖父的遺願。祖父以明經科入仕,然年少時曾被人恥笑,不欲與明經之人同席。祖父為此耿耿於懷數十年,曾叮囑臣,必得考中進士方可。」

    這一番話,說得無可指摘。便是皇帝,也不好無故叫人違背祖訓,他的一舉一動,皆會是後世援引的典故。

    輕易一個舉動,便會給了後人無數說法。

    有些事做了,與他來說毫無益處。

    顧禎驀地笑開,似笑非笑地看著面前的青袍男子。

    青梅竹馬,這是他心頭的一根刺。無論這陸羨山與懿懿之間,到底有沒有什麼,他都容不下此人。

    那根刺就生生扎在心尖上,不□□,總要生瘡,一旦□□了,則是淋漓的血要淌下來。

    「你倒是有志向。」顧禎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又道,「前段時日,有人給朕獻了一篇策論,朕一直沒來得及問是誰所作,昨日正好抽空問了,卻不想是陸主簿之作。」

    陽光篩過樹葉縫隙,打下一束束明麗的線條,顧禎轉身而去,卻丟下一句話:「隨朕過來。」

    凝著皇帝的背影,陸羨山輕勾唇角,卻是倏地笑開了。

    誰退一步,誰就是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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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懿懿在林中跑了一會兒馬,便覺得有些累了,勒馬駐足於一株杏樹下,仰頭看已經墜了大大小小果子的杏樹,馬蹄在地上輕踏著,她身子也隨之晃了晃。

    燕王跟在後面追了上來,行至她面前,溫聲道:「皇嫂可是想用這果子?」

    趙懿懿搖搖頭:「杏子怪酸的,沒多好吃。」

    「這園子裡的杏倒不錯。」燕王面色含笑,隨手摘了一顆,在手中掂了掂,「再過一兩月,便能用了。」

    一陣風簌簌而過,林中枝葉猛然擊撞起來,發出幾道沙沙聲響。

    那果子也在樹上晃動著,仿佛下一瞬便要掉落於地。

    趙懿懿輕微喘息了片刻,呼吸聲才慢慢平復下來,操縱著踏雪在林中緩緩走了幾步,手中無意識的摳著韁繩,神色也有些怔怔的。

    燕王側身看她,眸光平靜如許。

    看著看著,心頭卻生出了幾分澀然。

    他這輩子最怨的人,無疑是汝南大長公主,怨她為了權勢與自身榮華,將外甥女引薦給父皇,做了太子妃。

    察覺到身側的一道視線,趙懿懿稍稍回過神,側首看了燕王一眼,怔然笑道:「怎麼了?」

    燕王搖搖頭,道了聲沒什麼。

    如果是別的,倒也罷了。

    偏偏,是他的皇嫂。

    胸口堵得慌,半點也不敢表現出來,更不敢多說一個字,生怕叫她察覺出異樣。

    他心裡清楚,自個心裡頭這些個情愫,是不該叫人知曉的。倘若不慎被旁人發覺,只怕,會叫她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數年過去,他一直埋在心底最深處。

    握著韁繩的手鬆了緊、緊了松,輪迴幾次以後,燕王終是嘆了口氣,卸了力道。

    「日頭漸漸大了。」燕王勒馬停下,打算調轉馬頭,「皇嫂,時辰不早了,先回去歇著罷,若要跑馬待黃昏之時再來可好?」

    趙懿懿心知他事情多且雜,這些日子抽空來教她馬術,也是受了皇帝吩咐的緣故。因此,她更不敢耽擱,仰頭笑道:「好,你若是沒空閒,那便算了,我自個過來就行了。橫豎離上陽宮也近,我跑一會馬就回宮。」

    去時,倆人一前一後。

    回來,則是並肩而行。

    聽著外面傳來的馬蹄聲,透過那一扇半開的軒窗,顧禎視線朝外看了過去。與她四目交織之時,驟然怔在那。

    同時,眼眸也驟然沉了下來,握著杯盞的手掌猛地收緊,手背上幾乎繃出了幾道青筋。

    他突然覺得礙眼。

    礙眼極了。

    縱然是他交代的,令顧祁帶懿懿騎馬,可這回兒瞧見了,還是覺得不舒坦。

    不光是這幅畫面礙眼,顧祁也礙眼。

    胸腔裡頭的一股子憋悶之感,顧禎難受得快要炸開,卻突然聽到對面那人問:「陛下方才說,長安運糧不易,遇水流湍急之處易翻船。那陛下可有想過,分成數段路走?」

    顧禎將視線收了回來,又凝向陸羨山,不動聲色問:「你有何想法?」

    「船夫常年在水中行走,何處水急、何處水緩,自是一清二楚。」陸羨山聲音清潤,若山峰一株松柏,「既如此,可在水流湍急處行陸路,於水流平緩處走水路,豈不合宜?」

    顧禎握杯盞的手頓住,銳利的視線將陸羨山上下掃過一遍,突然就想起了那篇策論之中,也有提及此法,卻只是幾個字,未有這般詳細。

    他閉了閉眼,沉聲道:「陸卿此法,頗有用處,卻不想陸卿於此事上,見地這般獨到。」

    陸羨山笑了笑:「臣自幼居於長安,見慣了長安米價不定的時候,多年琢磨此事,也不過些許拙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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